那平日里总是冷若冰霜,仿佛能将一切情绪都冰封起来的执行官,此刻竟这般失态,对着他大声呵斥。
一贯冷漠无情的执行官破天荒朝他发火,霍林河心里顿时委屈得不行。
他也不想这样啊,又没人教他控制异能!这异能刚觉醒没多久,他自己都还稀里糊涂的,哪能说控制就控制住。
霍林河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小到大,向来是被人骂了,就要更狠地骂回去。
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了,梗着脖子就要大声回怼。
正要开口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抹红。仔细一看,却是长官露出的耳朵,连带着一节脖颈都透着红。
那通红的颜色,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从耳尖一路蔓延至领口。在那平日里总是被一丝不苟的制服包裹着的脖颈处,显得格外突兀。
霍林河原本已经到嘴边的狠话,却是如泛滥的洪水,被生生堵截。
他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满肚子的火气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不知所措。
他,这是害羞了?
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害羞方式。
真是要了人老命了,幸亏自己脾气好,没惹人更上一层楼。
“好好好,你别急,我走,我马上就走。”说着,霍林河故意在脚下用力踏着,让江汀隅能听到他正往外走。
“那你记得涂药膏,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明天见!”
“砰”的一声,门关住了。
就在门关上的瞬间,江汀隅紧绷的身体陡然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抬起那只手腕,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印着霍林河的指痕,红肿不堪,手环外侧竟是渗出了血迹,疼痛如潮水般一阵阵袭来。
江汀隅的手指微微颤抖,只是轻轻地揉着,就早已泪流满面。
他低垂着头,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满心的羞耻。与疼痛交织,让他的肩膀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控制不住。
江汀隅即使哭得这样猛烈,神色却还是淡漠的,雾灰色的眸子里似是盛着盈盈春水,裹挟着化开的冬季浮冰。
他想,要不抽时间,把这泪腺给切掉。
这样,他就永远只是那个无坚不摧,冷漠强大的首席执行官。只有没有弱点,才能担得起林爷爷对自己的期盼。
“孩子,你记住,要不隐藏好自己的弱点,要不就摒弃弱点。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更适合成为首席执行官……”
林爷爷是那么慈祥,那么温暖,对他也那么好……
落日熔金,天边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色,似是被画家肆意挥洒的油彩。鸟儿振翅掠过,带起一缕缕霞云,流动着温柔与浪漫。
“小鱼,看我新学的太极拳,是不是很气派?”
林老爷子穿着专门买的太极服,脚踏在别墅门前花园的柔软草坪上。身姿挺拔,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面料上的暗纹在霞光下染上了暖黄色,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精气神十足,全然不像是年过半百的人,脸上还充满孩童般期待被夸赞的神情。
“嗯。”
十七岁的江汀隅脸庞清瘦,五官精致但不显凌厉,雾灰色的眼眸隐没在长而密的睫毛下。话出口,又觉得不太妥当,随即补充道:
“我可以陪您一起打。”
少年说着,就从花园旁边的椅子上起身,慢慢朝着林老爷子走去。
“哎呦,快回去坐着吧!”男人见少年朝这边走来,立马停下动作,跑过去扶住脚步明显拖沓的少年,“你脚踝还没好,不能多走动,快回去歇着吧。”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都已经习惯了,少年在心底默默补充。
林老爷子却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单手提溜着少年,把他按在椅子上,“你好好坐着,我帮你按摩按摩,好得快。”
“我可是把你当继承人培养的,东部监察区不能也不需要有一个瘸腿的首席执行官,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合适的人选,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鱼。”
林老爷子状似凶狠地警告少年,手下却轻的很。
感受到眼眶发烫,泪意上涌,少年仰头,紧紧闭着双眼,想把泪水逼回去。却还是不受控制,从眼尾流下,渗进鬓边的发丝里。
男人只当没发现,继续专心手下。
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医生告诉我,这已经成了习惯性扭伤。小鱼,以后小心些,好好保护它。”
“就算你父母、你自己不关心,也得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子上,让它少遭点罪。你林爷爷我,看着心疼呐!”
冰凉的地板硌着那只受伤的脚,又开始疼了。
江汀隅伸出手,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慢慢按摩着踝骨处。
林爷爷看到了,会心疼的。
又是一滴泪,划过眼角,淌至鼻梁。
原本紧闭的双眼,在这寂静的氛围里缓缓睁开,眸中藏着的缱绻情愫,如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肆意生长,浓得化不开。
“豁,这算什么梦!”
霍林河冷不丁瞧见江汀隅那只盛满情欲、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从梦境中惊醒。
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狂跳,记忆被狠狠搅乱,他已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荒诞与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