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极轻,甚至你都看不清他嘴唇是否在翕动。只是感受到了贴合间的舔舐,被张淮深口腔熨得温热的酒液悉数渡你嘴里了。你被迫咕噜咕噜地一口一口咽下,嗓子呛得发痒,便只能呜咽似的咳起来。
眼眶咳红了,亮晶晶的眸子沾了水汽。那被欺负的可怜模样让张淮深没忍住,噗嗤笑了起来。他边揩你咳出的泪水,边抬眼认真问你:“少侠一定要去长安吗?”
“淮深,我是一定要去长安的。我受人所托,无论前路如何,我必须要去。”
安西军的旄节既托付于你,你便有责任带他们回长安。他们当自己是西域蹉跎的张骞、苏武,那你就该成全他们。
张淮深没问是谁的请托,只是幽幽看你。“那少侠会回凉州吗?”
你没答他,眸光自顾自涣散。狐狸女鬼的这场大唐游梦,终点就是长安。去了长安后,来临的只会是梦醒。而不是再回到咸通二年的凉州,自己要去也只能去建隆三年的凉州。
往后就算要寻,也只能寻归义节度使曹元忠了。
是啊,归义军在那时已然姓曹,而非张了。
你的沉默无端让张淮深怨怼起来。连句好听话都不愿说与自己,亏他还亲自喂好酒呢。也不知是不是多年的未嫁之恨让他生了勇气,毕竟今夜再不能把握住机会,往后怕是真要孤独终老了。
借着酒意张淮深紧紧抱住了你,那张被凉州美酒熏热的脸窝你脖颈旁,喷吐的热气拂搔耳背。他边蹭你的肌肤边扯你衣襟,“少侠今夜能不能再纵着淮深一回?”
伸你衣襟里拨弄情欲的手,平日里贯是握住枪剑的。经年累月磨砺而出的茧子游走间就能激起一阵战栗。
少年人从未与人这般亲昵,哪怕在将军祠遇到过纠缠不休的红披风男鬼、太岳台救下有两张面孔的开封府尹,也从未与他们有过肌肤相亲。
哪怕有时候他们的眼中也会流露与此时的张淮深相似的神色。
是要把人拖入深渊的滔天海幕,也是紧紧缠绕的如织细雨。不愿松开,不愿放弃的满满倾慕。也许此刻你该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然后推开他。
但是等你再有意识的时候,你已顺从本意将小张将军压在榻上。见身下人眼角沁出快意的胭脂色,醴红自烛火流泻下浮上脸颊,你终是喟叹出声:“淮深,我会一直帮你的。”
少年侠客向来只许诺倾力相助,其他的一概不会诉说。
但是这样就够了。张淮深想,只需今夜,只要今夜。
今夜过后,哪怕一人在长安,一人在凉州,只要同在一片月光下,少侠就无法忘记自己。
炽热的,抵身缠绵的快乐。
衣服是被张淮深粗鲁地剥去的。他先是扯自己的腰带,主动敞开绛色的外袍,健硕的躯体被半透明的里衣包裹。
市楼上的火盆或许太旺了,明明张淮深衣服脱了大半仍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汗水将里衣濡湿,粘腻腻地贴合肌肤曲线,半透明的里衣也呈现肉色的鲜活。在少年的注视下,起伏的腹部急促起来。
于是他勾唇笑,一手搭你脖子上,一手去撕你的外袍。撕的时候格外恶劣地想,明日里让天水集的大家都来看看衣衫不整和小张将军并肩而出的游侠。
撕衣服的声音在这片只有喘息的环境里,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开。
“这衣服是我新买的,花了不少长鸣珠呢。小张将军撕坏了怎么赔我?”
张淮深贴上你嘴角,将你的手放自己蓄势待发的腹部上,“自然是以身相许了。”
他放心地交予你最纯粹的渴求与欲望,他邀请你与他一起共赴云雨。
他挺起胸膛,你的脖子被他用手往下按去,乞求的呻吟断断续续:“帮帮我。少侠,帮帮我。”
张淮深的呻/吟并没有压抑。小张将军不是一个习惯压抑的人,他也并不是一个含蓄的人。他爱喝最浓烈的酒,爱打最恣意的架,也会爱上最意气风发的人。
你的力道没收住,换来了他的痛呼。“对不起,我没收住力道。”
“没事。少侠若是喜欢可以咬它,淮深受得住。”
你瞧见他眼眸底有更深的湿润,露华凝霜冻住了里头的暖阳。
或许你该去探究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去摸手心下跳动的热烈是不是因你澎湃。
“这个阁楼外风景很好吧……”
张淮深感觉自己躺在翻江倒海的大雨下,全身上下都是湿的,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自己心脏在努力挣扎,带动血液的流淌。汗水模糊了视线,连身上少年人的面孔都看不清了。
可他仍旧在说,“从这里可以看清天水集的一切。少侠,你看清了吗?”
“我看清了。我当时就是在这里遇到张将军的。”
“是吗?”张淮深突然痴痴笑起,“那今夜少侠再好好看看这里吧。”
其实你早就遇到过张议潮了,在玉门关的月亮湖边。那个时候尚还年轻的张议潮自称“弄潮儿”,替这位漂泊无所皈依的游侠弹了段琵琶曲。
到了凉州,你来还那只琵琶曲的恩,杀了张议潮心底的大蛇。
也不知张议潮是否认出了你,又是否告知了张淮深。你喜欢的这个游侠啊,早数十年前叔父就见过了。他啊,根本不是寻常人……
市楼上□□的痴缠被凉州的月亮看得清楚,连那千年不变的风雪也都知道。天上地下所有事物都该知道,凉州的小张将军已有倾心之人了。
然后你抱起张淮深的上半身,让他跨坐你身上。
“淮深,你瞧,外面的雪好像停了。”
风声小了,月色流泻一地冷白。张淮深的眼睛在那月华之下,终于不见湿润了。冰心花外的坚冰融化,露出里头盼望暖春的花枝。非凄非愁,若焰若霞。
“是啊。雪停了,明天会出太阳吗?”
会的,你想。凉州第一缕阳光将从明日的庆典上落下,你不会让其重蹈不羡仙的覆辙。
你吻住了他的后脖,及尽缠绵。嘴唇勾勒,牙齿摩挲,弄出斑斑紫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