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斜青楼,暗香浮翠舫。
郁郁兰庭树,皎皎朗月环。
掷果盈香车,沈腰潘鬓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昔日名动天下的武林第一名妓阮飞飞在北齐王廷拜谒君上,对王储霍无忧一见倾心,当场吟出钦慕的赞语,一度成为广受流传的江湖轶闻。
世人皆以为诗句夸大其词,直到亲眼目睹,姬玉英才知所言不虚。纵然久居朝月圣教,见惯了如殷长歌一般的俊美教徒,她仍然禁不住在心底暗赞。
一个风流成性的玄门少主居然生得这样好看,一个过继王廷的北齐王储竟然会有如此优雅的仪态,简洁的服饰衬得他气质殊然,低调的衣着更显出风华过人。他随身仅带了三名女侍,并无多余的排场,却有不容错辨的尊贵,犹如天生的王侯。
霍无忧的目光越过在场众人,径直落向白翩语,长眸含笑,宛似有情,“阿翩,玩够了就随我回家吧,君上和师父很想念你。”
白翩语神色不动,情绪似乎酝酿了片刻,眼圈蓦然一红,扑上前将他紧紧搂住,“霍无忧,这个坏女人伤了我,你快帮我杀了她!”
殷长歌当场愕住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姬玉英却半点不怵,冷眉一剔,“居然是玄门的人,还真是冤家路窄。”
霍无忧抬手轻轻一揽,将白翩语护在了怀中,“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为何无缘无故伤我师妹?”
白翩语刻意敛了眸,现出忧悒之态,先她一步道了出口,“她是西南邪教的妖女,爪子尖得犹如厉鬼,可怕极了。”
霍无忧听得眉梢挑起,语气甚奇,“原来是朝月圣教的圣女,不知如何称呼?”
姬玉英将二人的一唱一和尽收眼底,全没有先前的洒然,柳眉一拧,语声溢出仇恨,“玄门竖子不配知道我的名号,十六年前尔等宵小暗中挑拨,引得明教魔徒与我教在祁连山大战,以致双方两败俱伤,令小小玄门坐收了渔翁之利。今日既然在此碰上,不妨将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白翩语听得其言,无声地勾了勾唇,眸中露出一丝讥诮,“莫非你还想连我们一起杀?以一敌六,你觉得自己是对手吗?”
“以一敌六确实不是对手,”殷长歌忽然接过话语,后知后觉地捡起断剑,眼眸沉沉,“但若是以二敌四,如何?”
白翩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阿离哥哥?这个妖女要杀你,我是在帮你呀!”
霍无忧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少年,抬眼一打量,忽然怔住了,“你是谁?”
为首的白衣人上前半步,适时开口,“少主,属下上次在渝州酒楼中见到的人就是他。”
霍无忧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结果如何?”
白衣人给他问得发窘,硬着头皮道:“这小子像是从石缝里蹦出来的,查不出任何来历。”
俊颜蕴出三分薄恙,霍无忧冷淡地一哂,“梓姝,你也跟了我数年,如今越发会办差了。”
轻淡的话语落入耳中,仿佛带上了无形的压力,迫得梓姝当即俯身跪倒,“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少主责罚。”
姬玉英却在此时开了口,语气依旧傲慢,“殷长歌,你若是还记得大祭司对你的教养之恩,就同我一起杀了这帮玄门贼子,否则今后就休要再提师父二字!”
霍无忧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听见对方所言忽然一顿,抬眼望住了殷长歌,“姬沧是你师父?”
殷长歌横眉冷视,沉默不语。
姬玉英好似突然变了一个人,声色陡厉,杀意夺人,居然带上了教训,“殷长歌,就算你没有信奉朝月圣教,毕竟也在教中呆了十年,大祭司待你如亲子,如今寻得算计过圣教的贼人宵小,焉能不杀之以报师恩!”
殷长歌一闪深眸,握剑的五指紧了紧,没有说话。
白翩语暗窥他的神色,故作冷漠,“阿离哥哥,你可以将我杀了,我绝不还手,但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我不在了,这世上再无人会像我对你这样好了。”
她说着刻意停了停,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含糊道:“更何况我对你还有过救命之恩,阿离哥哥真的要以怨报德?”
殷长歌闻言果然犹豫了,举剑的手缓缓垂了下去,半晌坦然道:“翩儿,我从未想过对你动手,也永远不会伤害你。”
一语入耳,白翩语忽然反应过来,恋恋地盯着少年,满心谋划全化作暖入肺腑的感动。
突然她臂上一紧,被身旁的人一把抓住,满心不悦地转过头,却对上一双诡异的长眸。
霍无忧极慢地开口,“阿翩,我替你将姬沧老儿的这个小徒弟一起杀了,如何?”
白翩语认得这种眼神,是他动了杀意的前兆,心里顿时慌起来,色厉内荏地叫道:“霍无忧,你若敢杀他,我就——”
“如何?”霍无忧凉凉地开口,无情打断,“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纵得你这般有恃无恐。”
白翩语一怔,纤睫颤了颤,很快冷静下来,反而无所畏惧了,“霍无忧,不怕后悔的话,你尽管试一试好了。”
俊颜蕴出奇异的危险,霍无忧忽然笑了一声,气息有些诡秘,“阿翩,你跟这小子才相识多久,待他还当真是不一般。”
姬玉英冷眼旁观,见此情形懒得再废话,目光宛如利刺,蓦然出掌横扫,掌风带得附近酒肆高悬的旌旗一歪,“玄门贼子,受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