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晞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不知他此时是否是在国内,还是真忙到了现在才吃。
她一直都知道,傅律白风光的背后,其实也并不容易,所有风光的背后都必须有相应的实力与压力去支撑,只不过他现在伪装的很好,外人看来他总是松弛悠闲的。
好平常的信息,如果没有中间那长长的安静与断联,她甚至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其实她离开的那段时间,也并未将他拉黑,那样会显得太刻意,而傅律白,也只在找过她三次后,便很有分寸的不再发信息给她,彼此间都有着成年人的心知肚明。
沈晞此时看着现在的信息,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最终轻敲敲了屏幕,礼貌的回了个[哦],表示已知晓。
他那边大概是真的不忙了,很快便反回了她一个:[哦?]
只不过是带着问号,好像对她这个回复并不怎么满意,但到底她好像还是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和他开玩笑,沈晞并没有再接话,默默地退出了界面去刷别的,可到底还是分了两分心在那边,但到底那边也没有再有新的消息进来。
之后的几天里,傅律白都很安静,直到一周后,沈晞走出大A的工作室时,才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车,安安静静又沉默的停在路边,亦如他的人一样温淡又沉静。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选择的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向他。
走到车旁,车门自动从里面打开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却也没矜持做作的放不开,直接大大方方的坐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傅律白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并不算灼热,他的眼中大概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和他实在是太不相符,就算是那日……
她不太能回想,但也终归不是那种,情绪写满满脸和普通男人情欲上头时,所展露的最原始又最地略的样子,他似乎总是淡淡地带着某种秩序般掌控的样子,令人心颤的痴迷。
沈晞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同时也发现,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微微挑开个话题,这样的沉默会让那种不自在加深,“你怎么来了?”
“接你吃个饭。”傅律白说。
还是很熟悉的对话,毕竟他之前,也总是来接她去吃各式各样的饭,他们缄默不言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变。
沈晞也没问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毕竟傅先生想知道一个人在哪儿,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那日大A问她有没有兴趣做策展,她答应后,在傅律白走后便来了这里。
有了上一次的实操经验,此时只不过开始跟着大A系统的感受一下更核心的底层的逻辑。
她也并未问要去哪里吃,反正傅律白是个会享受的,他带去的地方,这么多次,都未让人失望过。只不过车子行驶中途,傅律白接了通电话,那边寥寥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傅律白也只在最后鼻息轻应了声,而后侧头来看她。
带着些歉意的说:“实在是抱歉,忽然有个应酬。”
沈晞自然理解,改天也行,刚要说在前面地铁口将她放下时,傅律白却又说:“陪我先去凑合一顿?改日再补上你这顿?”
沈晞侧向窗外,做好起身离开的身子又转向了他,心中有那么几秒淌过复杂的情绪,而后便又应了。
反正去哪里都是吃饭,正好她饿了。
到了地点,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各色食物,沈晞便越发的好奇,他今日原本是要带自己去哪里,这种都要被他称作为“凑合一顿”,那个究竟是怎样色香味俱全的,她开始越发的期待。
甚至在想,哪怕她和傅律白没机会再一起去吃,她也要等会儿问一下究竟是哪里,是不是需要提前走内部人情预约,好到时能自己去。
但她也没忘记这顿,把自己好好的喂饱,别看在大A那里没什么体力劳作,只是先了解,但也挺消耗能量的,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饿。
她吃的大大方方,不知怎么引起桌上其他女眷的鄙夷,就像是觉得她没见过东西吃过东西一样。
难道只像她们喝喝茶小口小口半天不吃完一块小糕点,就是优雅的,就是好的么?
沈晞浑不在意她们的眼神,自顾自地又夹了快肉,有点像锅包肉的味道,但吃起来味道更柔和丰富了些,她还挺喜欢的。
在场坐着的,都是家世不凡的正宫夫人们,在她们的视角里,自然将沈晞看成了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不然看不惯,甚至觉得怎么配和她们坐在一张桌子上,说起话来自然夹枪带棍。
坐在沈晞左手边第三个,穿着黑色的礼裙,年纪看上去并不怎么大,挺多也就比沈晞大上个两三岁,头发却被高高挽起,精致端庄可看上去却并不怎么符合她的年纪,像是个精致的被按在套子里的人,忽而冲着旁边人开了口,“听说了么,李家那个公子快要结婚了。”
旁边的太太们自然应声,“李家公子?今年也有三十了吧,是该结婚了。”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到了年纪被家族安排个婚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像是不知哪里值得被提起。
黑色礼裙的年轻少妇又说:“当时不是有位空姐,借着在头等舱为李家公子倒水时,刻意制造了几次意外。”
她这样一说,所有人便想起了这段茶余饭后的笑闻,有人带着几分鄙夷的说:“是喽,也是有些手段,打得火热几年,让李家公子念念不忘的。”
“那又怎么样,不还是该结婚结婚,以为缠上几年,就真能嫁进来。”
说到这,桌上的人都若有似无别有深意的看向沈晞。
有人又问:“那现在那空姐怎么样了?”
黑色礼裙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说:“还能怎么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呗。”
众人没再说什么,好像这样的戏码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带着股高高在上的预知般的傲慢与不屑,也都或多或少的不经意对沈晞展露了出来。
是不是,在某一天,她也会成为她们这样茶余饭后中的一员,沈晞在心里冷笑了下,又夹了块刚刚那肉,漫不经心的说:“那这姑娘,也不怎么聪明嘛。”
黑色礼裙不屑道:“是不聪明,聪明谁还会往这里淌一脚,以为真爱能动天啊,幼稚又可笑。”
坐在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年纪少大她们一点,大概三十多快四十的夫人稍有了些兴趣的问:“哦?要是聪明的,会怎么办?”
“要是聪明,那当然是,趁着火热的时候把这李家公子当做登云梯,努力结交各色权贵,攀着他往上爬,最后再把他一踢,到时候谁在求着谁仗着谁,可就不一定了。”
她这话一出,桌上的人顿时脸色有些古怪,或许也有人觉得她天方夜谭,但她就是看不惯,看不惯这群人字里行间里的高高在上,像是觉得金字塔结构早已稳定永不会倒一样。
沈晞没再理她们,将碗中的那块肉放进嘴里,已经凉了,带着股冷硬的油腻,让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就在这时,傅律白和人应付完走了过来,他这样洞察秋毫的人自然能看出桌上的氛围有些不对,他自然的站在她椅子后,手贴在她背上,微微俯身像是问她吃没吃好一样随意道:“怎么了?”
沈晞嘴里那块肉实在是咽不下,也不勉强自己,抽了张纸巾来掩嘴吐了出来,裹在一旁,冲着他笑道:“听了个笑话。”
“哦,”傅律白像是来了些兴趣,“好笑么?”
“不好笑。”沈晞说,“听了个状似攀龙附凤的故事,但是烂尾,我就说,要使劲借着这层关系积攒人脉,把人脉变成自己的,才算是个合格的结尾,拘泥于情情爱爱的算什么,你说是不是?”
本来她直接讲话挑明,桌上的人以为她是有恃无恐,甚至有人想拆台,问她敢不敢将后面如何将这登云梯踹开说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自己说了,她是疯了不成?
谁知傅律白却赞同的笑了笑,甚至觉得她聪明般带着几分赞赏和骄傲的说:“茜茜说的对,既然不好笑——”
他说到这,顿了顿,抬眸扫了眼桌上的人,再不见刚刚的温柔,眼神很淡,却带着股无形的威压,压的桌上惯是见惯大人物大场面的夫人们都具是呼吸一窒。
却也只一秒,便又收回了视线,再次对着沈晞声音温和浅笑道:“就不听了,走了。”
直到人走后,桌上的人才松了口气,有些面面相觑,又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那之后,桌上的这些人,接二连三的都再未陪同过丈夫出席过任何重要的席会,更未在傅律白和沈晞面前出现过,不但如此,她们的娘家与夫家无论是在政界、商界亦或是学术界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冲击。
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时,奔驰车在路上疾驰着,傅律白看了眼时间,与沈晞商讨询问着,“太晚了,先回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