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他说出口,季婉仪身子一转,抬手一把捂住他那祸端,狠命拖着他朝外一拽。
“那个,找他有急事,表哥,墨公子,你们继续……继续……”
站在雕花木门前的两道身影,面如黑云压城,看向远处携行而去的两人。
季府,假山后。
季婉仪左右探了探头,心下一松,长舒一口气,将捂住木洛蘇口的手放了下来。
他唇角噙着抹笑,长眉一挑,阳光下海蓝色的耳坠反射着光晕,晃得人眼花。
“小婉儿,将我带至这罕无人烟之地,是打算……”一酥磁嗓音自耳畔传来,带着一抹温热。
季婉仪身子如被电打,浑身汗毛都跟着一跳。下一瞬,她已退至两丈之外,尴尬一笑。
“呵呵,兄台,您多虑了。”
“是么……那如此说来……”木洛蘇缓步向她靠近,虚看她一眼,瞥向假山后方。“那公子……是叫什么来着,楚什么……”
季婉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我的老天奶,他俩硬碰硬,就完了。
越过嶙峋山石,不远处,楚长枫转角缓进谢亭,眼看就将走来。
她一个箭步上前,拽他自另侧石山,躲了过去,踮着脚反手一捂,按住他肩头。
待得远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才将手一松推开他。朝后退了一步,缓缓抬眸看着他,不语。
“小婉儿~”木洛蘇将脸凑到她面前,勾起她面颊滑落的发丝,轻轻将其划至耳后,一双桃花眸潋滟着水光。
“为何,怕我与他说话?”他说至最后,鼻腔轻哼出一记尾音上扬的“嗯”。
季婉仪战略性又退了一步,抬眸看向眼前人。怕,当然怕,我是既不想嫁你,也不愿嫁他。
我不羁的灵魂,如何能被盲婚哑嫁的枷锁给捆了嫁人。
饶是心中一顿腹诽,话到了唇边成了,“怕,怎么可能,若说怕便是怕你无聊,打算带你逛逛园子。”
“哦,那明日呢。”木洛蘇笑着偏头瞧她,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明日…明日再说…呵…呵呵”
她胡乱搪塞着,一双眸子环伺着周围,撤退意图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木洛蘇在前走着,偏头,一双眸子掠过一丝光,唇角轻笑着。
找楚长枫,先拒木洛蘇。
或是找凌霄。
三角恋,啧,不成。
眼前这个。不成,找他怕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算了,还是……按原计划找爹。
季婉仪这厢思索着,斗篷下的脑袋一会儿点头,又摇头。那厢木洛穌却笑瞧着她喃声询问。
“那明日,小婉儿带我出府玩儿。”
季婉仪点头。
“去哪儿好呢?游湖还是集市?”
季婉仪摇头。
“游湖,此间怕是冷了点,还是市集好。”
这厢季婉仪脑中过了部爱恨情仇大片,跳帧了好几瞬,打定了主意才抬眸看去。
“行,定了,去市集。”木洛蘇笑道。
这话儿轻飘飘的落入她耳门,季婉仪呆若石塑的看着前侧半步之遥的木洛蘇,却见他亦笑看着她。
定了,定什么了,大哥,我点头了么。
“去…去哪儿?”季婉仪疑惑道。
木洛蘇侧身,退了半步贴在她身畔,“不是说,赏雪逛园子。”
说话间,他长臂一展将她拥入身前,往前走去。
“放开。”季婉仪挣了挣,越挣那桎梏越紧,侧目狠剜了他一眼。
他却恍若未闻,视若无睹,浅笑着凭自引着她向前方亭榭走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亭园中,一红一鸦青色两道身影,对视而立。
季婉仪垂着头,搓着衣摆,足尖若有似无的划圆。
“小婉儿,可是在自个儿府里迷了路。”木洛蘇笑着,视线落在那不安分地足尖上。
原本垂头不语的季婉仪,听着他那不轻不重却满含着笑意的声音,内心深处那一股较真劲儿陡然一窜。
“瞎说,你瞧,这儿风景多好。”她下颌一抬,随手一指,一双眸子揣着糊涂装明白。
木洛蘇微微一挑眉,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
远处那萧索鸦枝,凌乱如八爪鱼,倒插在雪地,仅一树。
寒风簌簌一刮,鸦枝上,几缕枯索老藤,迎风絮动,道不尽的荒凉。
枯枝上,停一鸦,似是被卡住了爪子,一对森黑泛光的翅膀,凌空扑腾了几下,“啊……啊……啊……”叫了几声。
身侧鸦青色的身影“嗤”一声,笑了,他轻耸动的肩头,如那被毫笔搅动的浓墨。
见状,季婉仪撇了撇嘴,虚指在空中的手指头局促一收,藏至身后搓着指尖,脸上挤出一丝笑来。
“枯藤,老树,絮雪,寒鸦,多有意境。”
写意流,懂不懂。
远远一道脚步声,将两人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笑料打断。
伴着低喘地声,翠儿扶着腰赶至季婉仪身侧,方才抬起头。
“小姐…可找到你了。”
季婉仪侧身看过去,蹙眉拉过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无碍,许是风寒了。小姐,老爷和表少爷都上席,就等你们了。”
翠儿勉励笑了笑,青白的脸,苍白的唇,似是被这霜雪冻住了似的。
“好,我们先过去。”季婉仪轻挽住翠儿,回头。
“走,先过去。”
她刚落音儿向前迈步,又歇住,扭头一瞪眼。
“别瞎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