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道:“也不是什么机密,卑职要前去苍梧县一趟。”
苍梧县,是广西东部,地点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苍梧县有一位要人——傅弘烈。
此人坚定拥护朝廷,曾任庆阳知府,因告吴三桂谋反而下狱,又因天下大赦被贬到梧州,先前孙延龄谋附,就曾想启用此人,奈何此人一心向着朝廷,又被孙延龄送回苍梧县了。
康熙此时派人去苍梧县,就是想通过朝廷的名义动用这个人。
孙延龄脸色难看极了,他知道此人与孔四贞关系极好,来了桂林也只会附和孔四贞,看来朝廷是铁了心将定南王的权力移交给孔四贞了。
孔四贞脸上倒是平静极了,她道:“要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便是。”
侍卫拱手道谢,这才退了下去。
孙延龄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也跟着离开了。
孙念勋左右为难,最终还是留在了原处。
“陪娘走走吧。”孔四贞开口道。
他们去的地方是偏院后花园,此处是在原来靖江王城上建立,虽规模有缩减,但占地还是格外辽阔,花园中草木葱郁,精致秀美。
偏院是孔四贞的专门住处,到了广西没多久,她与孙延龄的关系急剧恶化,就搬出了主院居住。
将近十年,孙延龄都未曾踏足此处。
花园里没有什么人,就算是有奴才,也是孔四贞的心腹,不惧旁人监听。
孔四贞问道,“圣旨的意思,以后就要你坚守广西了,你是如何的想法?”
“不是还有娘吗?”孙念勋跟随在孔四贞的身边,他道,“娘说怎么做,便怎么做。”
“你可是定南王世子,无论对错,合该有自己的想法的。”孔四贞道,“朝廷把这个位置给你,你就要好好想想,娘正好也听听你的打算。”
“我不想和吴三桂合谋。”孙念勋道。
孔四贞在亭子的凳子上坐下来,“朝廷有此动作,多半是广东有变,我猜测应该是尚之信反了,如此你还要坚持这样的想法吗?”
孙念勋顺势在孔四贞的对面坐下来,他想了想,“吴三桂此人反复无常,且行事暴虐,我们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胡谋皮,实在是结局堪忧。”
“你能有此想法不错,那便如此决定。”孔四贞赞赏点点头,她又道,“只是你父亲那边,还是你多劝劝,我担心他想不开,因先前朝廷斥责他私封武官,又纵兵祸,他心中多有怨怼,也埋怨我为难于他,但此事关乎大局,这点子私怨还是要先抛开。”
“孩儿知道了。”孙念勋站起身拱手道,只是他心中很清楚,父亲十有八九都不会听自己的规劝,但做儿子的,不管父亲愿不愿意,他都要劝说一番。
“明日咱们与江西主君再商议一番如何行事,你先下去吧。”孔四贞道。
“孩儿告退。”
等到孙念勋离开,孔四贞又坐了会,招了一名侍女过来, “你跟管家说一声,派人盯着孙延龄那边,尤其是对外的联络,我要知道他都见了谁,说了什么。”
侍女也不惊讶,点头应下。
孔四贞又摸出了太皇太后的信,信上的内容不多,主要是问候一番,回忆往事儿。
信的最后还提到了康熙,说康熙难劝说,同她的性子有几分相似,都认定一个道理绝不轻言放弃。
这最后一句话并非随便的家常话,它表明康熙绝对不会和吴三桂平分天下,无论多大的代价,康熙都会完成撤蕃。
孔四贞最后一次见到康熙还是在十一年前,她与孙延龄入宫辞行,前来广西,那时候康熙还是个少年,叫她“四贞姑姑”。
康熙小时候性格乖觉绵软,但心思素来坚定,想要做的事情,就会死磕到底,一晃经年,只怕是有增无减。
平藩,势在必行。
这是太皇太后的劝告。
当然,就孔四贞自己而言,于情,太皇太后对她亲厚,于理,朝廷才是正统。
于情于理,她都会选择站在朝廷这边。
只是孙延龄就不同了,他的私欲过重,一心想要孔四贞父亲的旧部,想要做吴三桂、尚可喜那种镇霸一方的藩王,若非自己极力压着,又有几位老人鼎力相助,只怕真会让他翻了天。
今日的圣旨会带来新的局面,就看孙延龄如何选择了,孔四贞希望他不要令自己失望。
不然,到时候为了自己的儿子,孔四贞也不会对孙延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