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赶到是为了捉贼捉赃,还是及时支援。
孙念勋当然不愿意相信后者,他抹了抹眼泪,哽咽了好几下,才哑着声音道:“吴世琮自言与吴三桂生了龃龉,谎称投降,父亲未查,中了埋伏,这才命丧贼人之手。”
这也是他拼着回来的原因,朝廷的人尚且在此,如果他们父子都死了,到时候还不是吴世琮想怎么污蔑他们就能怎么说。
前脚朝廷封了世子,后脚他们就与吴三桂混到一起,置朝廷颜面于何地。
“那就这么说吧。”孔四贞道。
“母亲,援军为何能如此及时赶到?”孙念勋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他实在是没能忍住,这背后的问题烧得他五内俱焚。
“你院中的人发现你未按时回去,沿路寻找,才知道你出城了,禀告于我,我派人出城找你。”孔四贞解释道。
孙念勋看了母亲一眼,她的神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的心中依旧有很多疑惑。
要是发现他失踪才寻找,如何能来得这么快?要知道桂林城也不小,调兵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尤其还要深夜出城。
但他不愿意去思考最坏的可能性。
大概是看出了儿子心中的疑惑,孔四贞上前一步,看着已经死去的丈夫,良久开口道:“我不喜你的父亲,也绝不会想他死。”
不过是想抓个正着,再交给朝廷而已,至于朝廷要怎么处理,那便是朝廷的事情了,十有八九,难逃一死,就算不死,日后也无法在桂林兴风作浪。
但,人如今已经死了,还是为了救儿子,这理由就不用解释了,说出来只会心生隔阂。
听到母亲这么说,孙念勋松了口气,事情瞬间万变,他也不想去深入追究了,知道再深刻又能如何呢,他是能割舍自己的父亲,还是能割舍自己的母亲?
“你下去休息吧,等伤势好点,再来探望你的父亲。”孔四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尚之信已经反了,我们商议了与江西同时发兵韶州,保持与朝廷的联系,隔绝湖南与广东的联系。”
否则一旦贯通,吴三桂拿下桂林指日可待了。
“孩儿知道了。”
孔四贞叫了伺候的人将儿子送回屋中休息,她则是站在棺外盯着孙延龄看了好一会儿。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孤绝坚韧,他温柔可亲,可作天生良缘。
但人易变,人生易变,谁也未曾预料到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
从定南王世子封号出来,就意味着朝廷的态度,无王却有世子,算计的就是孙延龄不臣之心,果然他中计了。
一旦中计,必死无疑,无非就是死于朝廷之手,还是自己之手,左右都不是什么太好选择,好在吴世琮帮他们解决了这个难题。
孔四贞看了一会,转过身,出了灵堂,吩咐道:“吴世琮大概率会按照他来时之路返回,你们沿途寻找,顺便把这些暗哨全部收拾掉。”
身边的人连连应下。
“不要让少爷知道这件事,守好秘密。”孔四贞叮嘱了一句,要是让孙念勋知道自己知道吴世琮的暗哨,他就会猜到是自己放吴世琮进来的。
虽不一定会因这点事情就跟自己翻脸,但能少点折磨就少点折磨。
这件事,她是不后悔的,唯一后悔的就是让儿子不小心牵扯进来了,还差点命陨。
定南王府的人一路追击,逼得吴世琮四处躲藏,半月后,在河池南丹县终于追上了这伙人。
吴世琮能屈能伸,立马要投降。
可惜,前来的人是王府的家将,不是军队的人,他们听的是孔四贞的命令,假笑应允的同时,趁其不备,全部绞杀。
而后,带着吴世琮的人头回到桂林,放在孙延龄的墓前祭奠,新任定南王世子孙念勋宣布其与吴贼有杀父之仇,旗帜鲜明拥护朝廷。
同时,桂林由傅弘烈领兵奔袭广东韶州,江西总督董卫国也发兵声讨尚之信,两方势定占据韶州,保持住广西对外通道。
当然,吴三桂也并未坐以待毙,遣其将韩大任、高大节带领军队,将数万人陷吉安,双方展开了拉锯战。
这是无法避免的。
一旦此线不保,吴三桂途径湖南与尚之信等人汇合,才是真的麻烦,东南耿精忠与尚之信,西南吴三桂,西北王辅臣。
战线拉长,对于朝廷来说,无论是兵力还是粮草都是极大的挑战。
所以,吴三桂只能被限制在西南部,绝不可再进一步。
好在,朝廷的计谋有用,应该说比预计得要好,既分裂了吴三桂与孔氏军队,又稳定了广西的军队。
接下来,便是对付尚之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