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添:???
他赶紧躬身握手:“失敬失敬!后来您怎么出家去了?”
平津子笑道:“那之前老早就出家了,贫道在清末时就已经修道小成了。当时这里穷乡僻壤的,成立居委会的时候没人能干,贫道有幸就当选了。当年这四块结界木,还是我跟韶哥一起扛回来安上的呢!”
他拍了拍面前长条的桌台,那张桌台前几日还是一副干枯腐朽的模样,现在竟然温润了不少,连朽败的沟壑似乎都被慢慢填平了。
司韶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冲韩添说道:“你拍拍看。”
韩添照做,当他的手触到结界木桌台的时候,一阵微弱金光闪过,从一端划到另一端,在桌台表面绘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然后消失。
这金光很弱,韩添察觉不太到,但老道士一看,震惊地张大了嘴,连嘴里仅剩的几颗牙都快要掉了。
韩添见他满脸惊讶,奇怪地问:“怎么了?”
平津子见他一脸无知无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件多大的事情,一时有些拿不准,上下来回观察了他好一会儿,就差拿着放大镜怼上来看了。
韩添莫名其妙,疑问地看着司韶。
司韶笑了笑:“没事,老头子太久没回来了,见什么都好奇。”
没等韩添细问,铁皮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往外一看,就见居委会唯二活人住民之一的陈叔急急地往小区大门走,边走还边对那边喊道:“唉,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
大门口停着辆豪车,一个穿着休闲西服的男人正从车上拎下一堆大包小包。
他见陈叔要伸手过来提东西,赶忙把东西拿开:“不用,我提得动,您走您自己的就行。”
说完,两手挽着七八袋东西,跟着陈叔往小区里走。
“哟!老陈啊!”平津子见到陈叔,两眼放光,大声地打了声招呼。
陈叔循声看过来,立刻也跟着两眼放光:“哎哟,这不是老平吗?!”喊玩,笑呵呵地就往这跑了过来。
两个老伙计久别重逢,相互抓着对方的手,好一通问候。
“老家伙,最近怎么样呀?还好吗?你不是跑山里去住了?怎么跑回来了?”
“诶,没事回来看看嘛,不过这城变化可太大了,进城后我迷路了一两天才找到地方。”
韩添:……迷路了一两天?那这一两天他怎么过的……
不过陈叔没有这个迷惘,笑着回应道:“哈哈哈,那可不!你看看这旁边高楼大厦的,哪儿还认得着当年的影子?要我走远点我也迷路。”
平津子找到知音,十分高兴,指着旁边那个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说道:“小陈吧?哟,都长那么大了,当年我走的时候还在地上滚着玩泥巴呢!”
“小陈”见到平津子,吃惊了一瞬,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您是……平主任?您还……您回来啦?听说您退休后去山里住了,我爸他少了个棋友,每天唉声叹气的。”
韩添隐约觉得,那句“您还……”后面本来应该跟着“活着”二字。
也不能怪人家不礼貌,有陈叔六七十岁的老人在旁边一衬,平津子这一副干枯老朽的身体看上去实在像是要行将就木的样子,说不定下一秒就得躺棺材了,随便一个路人都可能觉得他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平津子一听“棋友”,也感慨万分:“唉,是啊,我也好久没下棋了,山里的那些孩子不太聪明,没人能陪我下棋。”
陈叔一听,立刻拉上他的手:“走!下棋去!难得回来一趟,我陪你好好下几局!”
平津子没想到他那么热情,一面想去,一面又看了看司韶。
司韶冲他点了点头,他如蒙大赦,就差手舞足蹈地快步跟陈叔走了,背影看着除了佝偻苍老外,没哪一点看得出像个老人。
“小陈”也不急着跟上,把东西先放在了居委会的门边,对着司韶说道:“司主任,我爸还是不愿意跟我走。”
司韶看着俩老头远去的背影,说道:“不奇怪,人总是故土难离,他在这儿待了一辈子,去哪儿都不习惯。”
小陈叹了口气:“我明白,可是这小区太破了,虽然他住在二楼,我也还是不放心。我买的那套房子有电梯,还专门请了保姆,有人照看我也能安心工作。”
司韶白了他一眼:“陈铭,你去工作了,那你爸干啥?和保姆下棋?”
陈铭:“……小区里也有其他老人。”
司韶:“那他也不熟悉啊。你一个月回家几次?你都三十大几快四十了还没老婆孩子,你不在家的时候谁陪他?”
陈铭:“难道这小区里还有人能陪他?司主任,你能不能跟我交个底儿,这小区到底还有多少人在住?一到晚上就黑压压的,瘆人得很。我怕我爸哪天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
司韶说了这么多句话没把人说通,又开始不耐烦,懒得再多说,就回了一句:“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