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空雁觉得沈湘山大概是看错了。
“为何要让我等?这孩子再在此地待着,岂不是更加危险?”竹空雁板起脸。
沈湘山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对,孩子。”她一招手,两个黑衣小童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长生、长愿,你们把这孩子好好送回去,顺带采些适合的草药。”
小童们齐声称是,轻轻从竹空雁手中将那孩子接过,似乎毫不介意刚才竹空雁对她们做了什么,其中一个还对竹空雁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三人便无声无息地隐入了假山外的黑暗中。
随着她们的离开,假山也轰然合拢,又把竹空雁和沈湘山困在了亮堂的大厅里。
“把你的剑拿出来,让我再看一眼。”沈湘山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
竹空雁不明所以,但隐隐觉得主动权或许在自己这边了,因而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直视着沈湘山浅灰色的双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比她高出那么一点。
沈湘山也定定看着竹空雁,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
最终沈湘山移开视线,翩然走回那张白玉床上缓缓坐下。
竹空雁无声呼出一口气,但只呼到一半——
她忽然发现沈湘山胸口的里衣又严丝合缝地长好了。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应该说沈湘山的衣服全然没有被刺破后的痕迹,就连刚才的濡湿感也完全消失,就像她从未受过伤一样。
可是刚才利剑刺破皮肉的触感还残留在竹空雁手上,她不可能记错。
或许是竹空雁此刻流露出的震惊太过明显,沈湘山拉着自己的碎发轻抚过胸前,轻轻开口:“一百五十五年前,我拜入玉鸣阁,被仕文收为入门大弟子。”
“我只用了三年便结出灵核,随后就接到了一个很简单的任务。”
竹空雁的心跳在这一刻停了半拍。
沈湘山抬头望向她,笑道:“那个任务你肯定也知道,否则你不会在这里。”
“任务札记上写着,要我来苍苔山除魔,除一个摄人魂魄的魔。”
竹空雁呼吸加重了几分。
“我很轻易就找到了这里,也很轻松地解决了盘踞在这里的那只魔——倒不如说她根本就没有还手,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像在酒楼里招揽客人一样,给了我一杯甜酒,让我稍等。”
说到这里,沈湘山深深叹出一口气,竹空雁听不出来她是什么情绪。
“我不明所以,只想着快些完成任务,自然未曾喝酒,只是拔剑直指她心口,但她却告诉我,仅凭借刺伤命门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竹空雁看着沈湘山完好无损的里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最开始她与沈湘山交手时,明明用如虞刺破了她的肩膀才对,可是她和里衣却都毫发无损,只是外裳破了个口子。
她早该对此有所察觉警惕,她从来没有如此粗心大意的时候。
“那个人告诉我,她也曾是玉鸣阁的人。”
竹空雁猝然睁大双眼。
沈湘山轻笑一下,托腮看向竹空雁,“似曾相识的话对吧?还有更相似的,她说她也曾是仕文的徒弟。只是可惜,当时我未曾问她的名字。”
“当时我同你一样不相信,也和你一样,说在我之前仕文掌门从未收过徒弟,因为当年入籍册时,我清楚明白地看见仕文掌门顺位下来别无他人,她怎么可能是仕文掌门的徒弟呢?”
“我才是大师姐才对。”
“那人只是沉默不语,随后告诉我,既然我来了,她就可以解脱了。”
竹空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听这些话的时候,手心里微微出了汗。
“然后这人,便在我面前自爆灵体。”
沈湘山挽着头发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她抬眼看向竹空雁,笑道:“你露出这种表情做什么,好啦,她并没有伤到我,只是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有一片魔核碎片顺着我的灵脉到了我身体里而已。”
竹空雁自认她现在是面无表情的状态,但她没有反驳沈湘山的话,只是上前两步,走到沈湘山面前站定,一黑一白两色衣摆几乎要紧贴在一起,“魔核?到你身体里?”
她觉得她的思绪很混乱,只能问出这两个关键词。
沈湘山眨眨眼,“是呀,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呢!”
竹空雁抿了抿唇,她依然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沈湘山仰头看她:“你站着不累吗?”说着,一伸手便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一同坐下。
若是放在平时,竹空雁定会摇头道声“不必”,但现在她不知怎么想的,只借着沈湘山的力坐在了白玉床上,或许歪了一点,靠到了沈湘山。
因为她看着自己挑了挑眉,“这床好像是有点冷。”
随后她继续道:“当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任务目标已死,那就回玉鸣阁去交任务吧,顺便问一问师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到了玉鸣阁,刚过守山禁制,便有警铃大作——你肯定知道是什么意思,是有魔物触碰禁制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