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斯桓轻笑,又问:“那为什么非找刘士园帮忙?他个小傻帽,能帮什么忙?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还不是因为你。”许云渺大概讲累了,声音轻了,“你说他粗心,后来别人都不敢再给他派任务了。”
他继续说:“士园不算最聪明,可是够努力。你是高高在上的荀par,你一句话,人家就不能留用了。”
这话倒是不假,荀斯桓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连锁反应,他本意不过是让刘士园记住那次教训。
荀斯桓沉默片刻,嗔怪问:“为了不让客户拉黑我,为了刘士园能留用,那你呢?怎么学不会多替自己想一想?”
许云渺闻言很轻地笑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这个不太会,属于我的知识盲区了。”
说完又是沉默,呼吸渐渐变轻变缓,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许云渺是快睡着了。
荀斯桓轻轻调整了姿势,一手穿过腋下,一手在膝弯一勾,轻松就把人打横抱离了地面。
许云渺其实没睡熟,半梦半醒里感到被抱了起来,姿势还挺丢人,可他太累太困了,含糊反对了两个音节,决定允许自己放纵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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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斯桓办公室里有张小沙发,翻开座椅就能变成一张小床,短了点,许云渺得躺在对角线上才将将够。
办公室里还藏着别的宝藏,有小电扇和空气净化器,甚至还有珊瑚绒毯和备用的干净衣服。
许云渺原本是懒得动了,觉出荀斯桓要自己上手替他换衣服,才惊慌地自己换上了荀斯桓的运动服。
收拾好,吃了药,在软和的沙发里躺定,许云渺舒服得直叹气。
荀斯桓见他猫似的伸懒腰,轻笑着摸出罐冰可乐搁他脑门上,说:“用这个降温,呼出来的气儿都烫人。”
许云渺心想,烫人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抱我?
方才小睡一会儿,额头又凉意阵阵,许云渺这会儿不想睡,随口瞎聊:“你办公室里怎么什么都有?”
还不是因为那时跟你冷战,荀斯桓腹诽罢,说了半句真话:“时不时在这里过夜,就备了这些。”
许云渺歪过头,趁着黑,目送荀斯桓走回办公桌前,冷不丁问:“在办公室过夜,你家人不担心吗?”
荀斯桓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又很想反问许云渺,那些他不回家的晚上,许云渺担不担心。
半晌,他只苦涩说:“家里又没人等我。”
“少卖惨。”许云渺嘀咕,可心里松动了。
怕影响他睡觉,荀斯桓把灯都关了,只余电脑屏幕的亮光,黑暗柔和了锋利的脸部线条,给他镀上一圈孤独。
许云渺病了能躺下休息,把工作丢在一边,有荀斯桓替他收尾。那荀斯桓呢,他病了累了,谁能给他兜底?
实习生犯了错误,荀斯桓会检查,客户提了无理要求,荀斯桓会挡回去,可要是荀斯桓自己犯了错、遇到困难呢?
荀斯桓不能犯错,也不能叫累,作为云寰的掌舵人,他的一个错误或偷懒,也许要赔上云寰全部人的安稳生活。
年纪轻轻,放下高薪的大律所的工作,一砖一瓦搭建自己的事业,是需要多大的勇气、魄力和不为人知的付出?
许云渺情不自禁想了很多,想罢觉得自己烧迷糊了,居然莫名去心疼一个早就实现财务自由的“资本家”。
他继续再黑暗里偷偷描画荀斯桓的侧脸,坚毅、严肃、专注,确实有点……迷人。
又看了会儿,许云渺没话找话:“我写得好吗?”
荀斯桓嘴角一勾,一本正经道:“说实话,云寰卧虎藏龙,但能写出这样的文件,你是独一个。”
“你这是在夸我吗?”许云渺很快质疑。
一个病人还这么多话,荀斯桓忍不了了,走到沙发边蹲下问:“还睡不睡了?精神这么好,起来加班?”
许云渺立刻怂了,闭上眼睛,可荀斯桓凑得有点太近了,吐息都扫在脸上,让他的心脏不听话地怦怦乱跳。
荀斯桓知道许云渺紧张,故意又蹲了会儿才憋着笑继续去改文件。
又十分钟,沙发上,小病猫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荀斯桓回沙发边——
理一理发丝,捏一捏耳垂,戳一戳睫毛,碰一碰嘴唇,心头一阵阵发痒,实在是忍得很痛苦。
许云渺侧躺着,罩在烟灰色的毛毯里,像只娇贵的俄罗斯蓝猫,看着可爱乖巧,实际轻易不让人挼。
睡着睡着,许云渺习惯性地蜷了起来。
他一向这样,喜欢蜷在荀斯桓怀里,后背要贴着胸膛,腰要被手臂环着,否则会抱怨睡不着,睡着了也不踏实。
以前,荀斯桓觉得这拥抱纯粹是为了满足许云渺,两个火气旺盛的人拥在一块儿,有时热得烦躁,荀斯桓还会嫌弃。
可现在,换做他因为怀抱空荡荡而失眠,因为想抱一抱许云渺而睡不踏实。
可没有了荀斯桓的胸膛和手臂,许云渺明明一样能睡得很沉。
原来,拿得起放不下,需要被陪伴和拥抱的那个人,从来都是荀斯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