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照眠出神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震了一下,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是小姨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小姨:宝宝,要是有事就去找关屹,让那小子给你搞定】
冉照眠回了句“知道啦”。
小姨口中的“关屹”是她儿子,也就是冉照眠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
对方也是S大的学生,在数学系。
虽然关屹年龄比冉照眠还小几个月,但对方的脑子从小就好,跳过级。
以致现在18岁的冉照眠刚进大学,关屹已经大二。
要不是以前小姨压着,担心对方过度早熟会出问题,只怕跳级更多。
说曹操曹操到,微信立马弹出了关屹的新消息。
【关屹:有事吗?】
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小姨找过他,在对方的耳提面命下,勉强给他发了个消息意思几句。
【Zzzz:有事,我室友好帅的,我要追他!】
【Zzzz:给你3分钟,把他的所有资料给我】
【关屹:?】
【关屹:3分钟,我去给你挂个号】
冉照眠笑了出来,正准备打字,那边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关屹:姓名,专业,班级】
【Zzzz:干嘛?你真要帮我啊?】
冉照眠原本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关屹:我帮帮那位可怜人】
冉照眠:“……”
他到底还是老实发了。
【Zzzz:祁砚衡,电子通信专业,班级未知】
冉照眠正等着人的消息,谁知对方一通电话立马就打了过来。
一接通他还没说话,对面男生清凌凌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冉照眠,晃晃你的脑袋,听听有没有水声。”
冉照眠:“……我要告诉小姨!”
关屹的性子本就冷淡,连嗓音都带着点距离感。
“作为室友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吧?笨比快撤退,不要浪费时间。”
冉照眠“哈”了一声,缓缓开口:“你错了,我~要~到~了~哟~”
关屹冷嗤一声:“工作微信?你发个信息,看他理不理你。”
冉照眠:“……”他想了想刚刚的场景,挽尊道,“我觉得他会理我,他对我的态度好像……还可以?”
说着说着,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迟疑。
因为那点微妙的感觉无处可循,“感觉”这东西本来就无法道清,说多了倒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不出他所料,关屹开口道:“错觉,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好像对我不一样。”
冉照眠:“……”他转移话题,“你们认识?”
刚刚关屹说的话,像不只是听说过祁砚衡这号人物,应该有过相处,所以对对方的脾性了解一二。
关屹也没卖关子,“嗯”了一声。
“有一些接触,但不熟,他是上一届户外运动协会的社长。”
而关屹是这一届的社长。
“除了群里交流过活动话题,没私下聊过。”
冉照眠若有所思地长长“哦”了一声。
关屹有种不详的预感,“如果你要加入社团,面试的时候我会把你pass掉。”
冉照眠是个超级无敌大的麻烦精,他不想给自己找事。
冉照眠小声:“……你真的很讨厌。”
他正准备继续开口,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有时间我再和你细说。”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就挂掉了电话。
-
事实证明,祁砚衡说自己不常住在寝室,这话是真的一点都不掺水分。
于是就导致开学到现在都已经10天了,冉照眠硬是没再见过对方。
就算给冉照眠留下的印象再深刻,但到底也只见过一面,未曾有过相处、不知性格。
就像是一副经典流传的画作,惊艳的,却也是平面的。
第一次见面所涌动的激烈情绪也渐渐随着时间消散。
冉照眠脑子里每天都被更新鲜的人和事物挤占。
再加上军训被折腾了一番,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
以致他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正坐在椅子上和周旭东聊天的青年时,整个人愣了下。
祁砚衡听到了声音,下意识扭头望去。
男生刚洗漱完,穿着宽松的浅色纯棉睡衣,身形纤薄。
或许是在高温环境下长时间待过,身上带着很重的水汽,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淡淡的粉色,眸子却清亮。
发丝还是湿漉漉的,被尽数捋到了脑后,面容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灯光下。
那是一张无论顶灯的打光是否死亡、光线是否明亮,都折损不了半分的脸,灵秀、精致。
最近几天都是高温大太阳,可对方好像没有因为军训而晒黑分毫。
一点被摧残过的痕迹都找不到,依旧是第一天见过的水灵模样。
祁砚衡的思绪被冉照眠的声音拉了回来:“学长好啊,今天怎么回来了?”
声音一如既往的轻盈。
祁砚衡还没回答,就听到对方小声继续道:“看来明天会下雨。”
明天的天气预报是大晴天,未来一周都是。
下雨自然不可能。
祁砚衡想了想这句话:“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意思?”他随口道,“不欢迎吗?”
冉照眠拿着毛巾的手一顿,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因为刚刚和周旭东聊天的余劲,祁砚衡唇角还噙着几分笑意,斯文中又带着几分不受控的风流意。
冉照眠拭去脸上的水珠,带着笑意道:“当然是欢迎回来的意思,都比喻成好兆头了,下雨可是祥瑞!我们军训求雨都求疯了。”
少年说完就回到了自己的桌前坐下,仿佛只是随口开的一个玩笑。
又是哄人的漂亮话,不能深想。
祁砚衡笑着站起身来。
周旭东问道:“这么快就走了?”
“嗯,和李教授约了见面,时间快到了。”
“今晚回来住吗?”
“不一定,看情况。”
冉照眠有些神思不属地擦着头发。
还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看到对方的那张脸,一些记忆从大脑深处被勾了起来。
他是不是说过要追人家来着?
“……”
虽然之前忘了,但看到对方那张脸,他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像是在雨天里隔着玻璃看一个人。
这雨落了10天,玻璃上雨水淋漓、水汽弥漫,直至最后彻底看不清。
可偏偏有人带来的冲击力就如同一只手兀然擦过那面玻璃,那个形象焕然一新。
于是冉照眠却看得更清楚了。
——仅仅是这样匆匆一面。
正出神间,一只胳膊隔着些微距离从自己的身侧探出。
骨节分明的手从眼前闪过,突出的腕骨上垮着一根红绳。
带着力量感的青筋在冷白的皮肤上延展,从手背到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