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绫若是再不点个头,也显得太不给面子。
她说:“不过说好了,我就留这一段。等你过完了生辰,我还是要回行宫去的。”
宁澈知道,再多劝她,反而会适得其反了。
“行,想怎么样,都依你。”
他抱臂倚在床架子上,促狭的拉长了声音:“哎——就光知道想狗。这宫里除了狗,就没有别的人值得你想一下了?”
见他这没个正经的样子,夏绫伸了伸腿,隔着被子轻轻踹了他一脚,浅浅扬了下嘴角。
宁澈的笑意也藏不住了。两个人对着这么笑上一回,倒有了些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阿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嗐,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日子就那样过呗。”宁澈动了动肩膀,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讲别人的事,“坐上这个位置,一天天的大事小事不断趟,闲也闲不下来。只不过,有的时候有些孤单罢了。”
“实在太寂寞的时候呢,我就跟铃铛说会话。它也听不懂,可是也不嫌我烦。你刚走的那些日子,铃铛在乾清宫住不惯,刮风下雨都要去西五所趴着等你。有时候我拽不回它来,就在那陪着它一块等。”
就像一块石头乍入水面,在夏绫心中激起了许多涟漪。
宁澈一只手拄在床上,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含笑的瞳色里,却又多了一层怅然。
“乔乔,你说咱俩这是怎么回事呢。好不容易见上一回,可不是我生病,就是你生病。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
夏绫抿了抿嘴:“你把没吃完的那半碗蒸蛋给我,我全吃掉。”
宁澈端起碗来探了探:“有些凉了,我拿出去热一下吧。”
他起身出了屋,夏绫对着没有倒影的屏风,怔愣了一会。
可她没来得及等到宁澈回来。说了这一会话,耗尽了她的体力,夏绫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天光已透过窗格洒下了一地的碎金。
夏绫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她坐起身来,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还有些没力气。
她有些口渴,绕过屏风走到外间去,却被吓了一跳。椅子上竟然坐着个人。
“阿澈?”
“嗯?”宁澈一下子惊醒过来,显然是坐在这里守了一夜。
夏绫有些怔神:“你在这……坐了一晚上么?”
“噢,”宁澈活动了一下肩膀,双眼还带着初醒的迷茫,“这你又不熟悉,我怕你想要什么东西要不到,就没走。”
正说着话,房门轻响了一声,开了个小缝。紧接着,一个狗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铃铛!”夏绫双眼一下子亮起来。
见到熟悉的人,让狗子的兴致很高。它从门缝里钻进来,翘起两只前爪就想往夏绫身上扑。
夏绫现在可接不住这么大的狗,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搂住狗脖子在它的长毛里使劲吸了一大口。
何敬是跟在小铃铛身后进来的,手中端着一套小火者的帖里和官帽。
“主子,”何敬走到宁澈身边道,“您要的东西,奴婢备好了。”
宁澈拿起放在衣服上的乌木牌看了看,朝夏绫一招手:“乔乔,过来下。”
“噢。”夏绫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哪,小铃铛就跟到哪。
“你不是怕住在乾清宫不自在么,”宁澈指着那套衣服说道,“这些日子你就穿内侍的衣服吧,别人要问你,你就说你是新来的,专门管狗,所以得住在这里。”
“哈?”夏绫好看的双眸微微张大,“专门管狗?这活也太好了吧!”
她拿起那顶内侍专属的三山帽,新奇的左右看了看,抿嘴乐道:“那我以后得听何掌印安排了。”
何敬忙道:“不敢当。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奴婢。”
宁澈温和的注视着身旁的女孩。因为刚刚晨起,她只穿着素白胜雪的中衣,墨色的长发披散在双肩,一直到腰处。因还在病中,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欣喜,又让她的双颊多了些红晕。
宁澈将夏绫手中的官帽夺过来:“话虽这么说,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呀?”夏绫鼓了嘴。
宁澈佯装严肃道:“快点把病养好。否则……我可不让你见小铃铛!”
说着,他在狗屁-股上一拍,一溜烟把小铃铛给赶跑了。
“喂!”夏绫叉腰,她还没和铃铛玩够呢!
何敬也跟着面露笑意,他适时提醒道:“主子,今日有朝议,您该移驾了。”
“哈?”夏绫听了,赶紧把宁澈往外赶,什么毛病啊,有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
宁澈被她推着,显出来一个浅浅的笑意,而后,开怀的笑了出来。
他已经有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夏绫目送着宁澈离开的背影,等他远的看不见了,才缓缓合上了门。
她背着身在门板上倚了一会。
一切都很好啊。只不过,她有点想傅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