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何敬吓坏了,紧着要去扶他。
夏绫也赶忙去看宁澈,很担心他有没有摔伤。
宁澈坐在地上,狼狈的动了动身子,手掌在地上搓破了皮,有点点血痕渗了出来。
“我看看……”
夏绫话还没说完,何敬却先一步发了作:“你这丫头怎么伺候人的?主子在外头冻了这么久,都不说找间暖和屋子就罢了,要是真把主子碰坏了,你有几条命能赔得起!”
他是太后指派到东宫的人,跟着皇太子有好几年了。殿下身体本就不好,皇上和太后日日照料的何等细心,凭什么到这里就得遭这等罪了!
夏绫怔了一下,原本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不敢再去碰宁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方才在隆宗门被打了那一巴掌,手心在地上磨的伤痕累累,却都不敢吭一声。
自己只是个奴婢,哪里有资格喊疼。
夏绫膝盖点地跪了下来,咬了咬嘴唇,低头道:“对不住,是奴婢做错了,请殿下责罚。”
这话说的有多别扭,就像一条带了刺的鞭子狠狠抽在了宁澈心上。
宁澈冷冷瞪了何敬一眼:“谁让你这么同她说话了?你跟她道歉!”
何敬也正是气盛的年纪,心里头好大的委屈。自己悉心伺候的小主子,怎么就能由着个丫头随意糟践了?
他跪直了身子,向宁澈重重叩头下去:“主子让奴婢道歉,奴婢就算给这位姑娘磕八百个头也毫无怨言。只是奴婢恳请主子您保重身子,您若有什么闪失,心疼的是太后娘娘和皇上,总不会是这位姑娘便是了!”
“你!”宁澈嘴唇发青,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你给我出去!”
何敬却犟起来了。自己来东宫伺候的时候,太后娘娘和皇上是寄予了何等的厚望,若是让太子殿下在外面给冻病了,他怎么跟那两位主子交代?
“主子您若执意要站在外头,那奴婢就在这陪您一块,您什么时候回去,奴婢才敢起来!”
宁澈喝道:“行,那你乐意跪就跪着吧,膝盖跪碎了也没人管你!”
夏绫听这二人越说越拧巴,觉得全都是自己的错。
她欠了腰背,以一个很卑微的姿势对宁澈说:“殿下,都怪奴婢,请您不要为难这位公公了。”
这句话一下子把宁澈的脾气顶上来了。
“为难?我为难他什么了?”宁澈声音高了起来,“乔乔,你是觉得我现在是太子了,在随便乱发脾气是不是?从小到大,我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你一下,我这样同你说话时你不开心,凭什么你就允许他那样跟你说话了!”
话说出来,宁澈心里压了一晚上的不痛快终于决了堤,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夏绫不做声的跪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何敬鼻子里一酸。他低着头说:“奴婢该死,惹主子难过了,奴婢自己掌嘴。”
宁澈梗着脖子不理会他。
何敬咬紧了后槽牙,抬起手用力打在了自己脸上。
啪!
这声音混着冷风,听得夏绫心中一瑟缩。
同为宫中的奴婢,她对来自上位者的责难从来都十分畏惧,也不愿看别人受到这种责罚。她不是在岸上观火的人,而是同何敬一样,俱是水中的人。
“这位公公,你别这样!”夏绫着急,又拉了拉宁澈,“殿下,你快让他停下来!”
宁澈也犯了倔,就是不松口,今天这事非得论出个对错来不可。
如此一来,何敬更不敢停手,也不敢松力道,噼啪几巴掌下去,两边的脸就开始肿了起来。
夏绫感觉自己特别无力。说错话的人是她,宁澈的脾气冲的也是她。不该将无辜的人卷进来的。
“殿下若是要罚,那奴婢也该挨罚。”
夏绫用力攥了攥拳,让指甲陷进掌心里,用疼痛来抵抗心中的惧怕。
而后,她同何敬一样,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奴婢没伺候好殿下,活该挨打。”
“乔乔?”
宁澈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胃里拧个一样猛的抽疼了一下。
夏绫咬着牙,在何敬掌嘴的声音中,又给了自己第二记耳光。
“奴婢直呼了殿下的名讳,该掌嘴。”
“乔乔,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往我心里戳刀子就这么有意思么!”宁澈抓住了夏绫的手腕,崩溃的嚷到,“住手,全都住手!”
他用力压住夏绫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近乎绝望的质问到:“你,还有她,你们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为什么,夏绫也很想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她脱口而出:“你以为我愿意这个样子吗?可你现在是太子了,你已经不是阿澈了啊!”
“我不是阿澈那我是谁?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从前在浣衣局那些年都是假的么!”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温热的气息从口鼻喷出来,却瞬间都凝成了冰。
宁澈垂着眼,睫毛上沾了水,在微微发颤:“就算你要跟我闹别扭,但能不能也不要伤害你自己。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夏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