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衡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小乔公公,您别哭了,是我不对。”
“别喊我。”夏绫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是想死吗?死了多好,正好我耳根子清净。”
这句话可完全超出指挥使大人的理解范围了。明明刚才是骂他求死的,现在自己不想死了,怎么又说死了好呢?
或许也是真的饿了,庄衡决定不再思考这个问题,闷头吃起饭来。
等庄衡吃完了,夏绫也哭够了。
夏绫红着眼睛站起身来,赌气同钟义寒说:“我看庄大人还是太闲了。在这住着也不耽误庄大人办公,北镇抚司的案卷是太少了么?”
钟义寒自然应是:“臣立马让人去北镇抚司取案卷过来,保证过晌就让庄大人看上。”
夏绫轻哼了一声,懒得再理庄衡,随钟义寒一同走出了刑部大狱。
到了日光下,钟义寒才看清,身边的这个小内侍,眼睛哭的红红的,鼻子也哭的红红的,泪珠压在眼睫上,竟秀气的像个小姑娘。
许是因为这人长得过于好看,虽说是个内侍,可这样含着泪的模样一点不显矫揉造作,反而让人心生怜惜。
钟义寒贴心的递了方帕子给她擦脸。
对于这位小乔公公,钟大人有他自己独特的理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小乔公公在皇上面前的地位过于特殊,无论是在御前说话还是做事,都不似寻常内侍那般唯唯诺诺,反而处处透着一种放纵和松弛。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她同皇上究竟是何种关系。
其实倒是也不难推测。看这位小公公的样貌,说是人间尤物也不为过,连寻常人瞧着都觉赏心悦目,像皇上那样有权势的人,生出什么邪念来倒也正常。
可钟义寒并没有因为这就对小乔内侍心生鄙夷。
那位爷的狗脾气他也领教过了,被他看上是件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小乔公公虽是正得圣心,却没有半分趾高气扬的架子,甚至还很虚心好学。一想到这样勤恳踏实的一个人,却要在宫里同那位活祖宗日夜为伴,甚至还可能不得不委屈求全来满足他的某些无理要求,钟义寒就止不住的同情小乔。
再想起自己一次次同景熙陛下并不愉快的相处,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句,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矣。
夏绫拿帕子将眼泪擦干净,完全不知道钟义寒在心中已经将宁澈刻画成了一个怎样的恶魔。
在宫中没人听她诉苦,好不容易出来看到个熟人,夏绫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钟大人,您说我可该怎么办呢?”
钟义寒正了神色:“您是说谭少监的事?”
夏绫点点头:“不止。还有庄衡大人,方苒,皇后娘娘。这局可该怎么解呢?”
钟义寒想了想道:“皇上发火那天,臣也在场。下官倒是觉得,这件事对于谭少监来说并非死路,而是机会。”
一丝疑惑在夏绫眼中闪过:“怎么讲?”
“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我得同您分析一番。”钟义寒思量片刻,“这刑部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正巧下官今日不当值,如若您不嫌弃,不如到寒舍小坐片刻?”
夏绫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行,便答应了他。
钟义寒换了便服,自掏腰包雇了辆马车,同夏绫一道回到他在灯市口的这间小院子。
夏绫抬头看了看院门牌匾上写的“夏宅”二字,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要细算来,这间院子的房契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叫做夏宅也没有半分错处。如此看来,她不应该算是来做客的,倒是来视察自己的“私产”的。
只不过,若钟义寒知晓了自己才是这宅院背后的东家,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是一间一进的四合院,简朴温馨,被打理的十分整洁,钟义寒爱干净的性子在他的私邸显露无余。
正房对着的明间用于会客,次间被钟义寒改做了书房。
东厢房是钟义寒的卧室,伙房浴房也都在这一侧。
而西厢房就让夏绫有些看不懂了。虽未观得里间的陈设,但看窗格式样与檐下装饰,竟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夏绫有些犹疑的开口问到:“钟大人……是和嫂夫人同住于此吗?”
“噢,非也非也。”钟义寒很快否认到,“臣孑然一身,至今尚未婚配。”
他目光同看向西厢房,解释道:“这间屋子,是臣为舍妹留的。”
夏绫这还是头一遭知道钟义寒竟还有个妹妹。只不过,什么叫给舍妹留的?他妹妹是出嫁了还是怎么样的,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
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夏绫也不便多问,只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同钟义寒去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