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环视四周,梁甘适才说过,这四拨人,其实是一拨人。其实她说四拨人也没错,说一拨人也没错——这是四拨人组成的一拨人。
最近的这桌坐的是以孟行为首的金阳门三人,稍远些的是紫汗巾田少主四人,再远些的是佩刀的两人,不知什么来头,最远的那桌坐着三个身材高大健壮、高鼻深目的人,似乎不像中昌人。方才,扈老就坐在最远的这桌上。
我深知,若要取信于人,时刻把身份藏着掖着也不行,倒不如把个以假乱真的身份说出来,好换取她们的情报。
我正要将刚编的“山寇作乱,一家五口惨死乡野,只留一个教授携四岁小娃,在仨护卫拼死保护下逃出生天。当地青天不仁,官匪勾结,申冤无果,反被追杀,故而欲往北灏求得宝物回来报仇”娓娓道来,谁知澹台玉成截住话头——
澹台玉成说道:“不错,不瞒诸位,我家小姐乃是大皇子老师之侄,奉大皇子之命,代巡北境。”
我:?!
究竟是谁说澹台玉成“温润端方、进退有度”?
有个百度!
这瞎话哪个能信!谁家好人让四岁小毛娃巡察?更何况我大姊临政不久,哪里有巡视北境的权力?
澹台玉成说这种话,莫不是想害我?她果然是哪位好姐姐派来的人么?
果然,澹台玉成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质疑的神色。
澹台玉成缓缓道:“大皇子殿下才封了靖北邑,诸位不会不知罢?”
这我倒想起来了,澹台玉成之前和我提过一句,大姊的封地就在北边,难不成脚下这片土地,正是大姊的食邑?
虽然如此,澹台玉成点明我是个官家小姐,岂不更易和这些江湖人有隔阂?
但此时远远不到我和澹台玉成翻脸之时,我只得点头认下。
紫汗巾嗤笑一声:“小娃娃,别人家寒窗十载才戴乌纱帽,你这北境巡察难不成是胎里带的么?”
她身后的人哄然大笑,七嘴八舌地取笑起来。
“瞎话都不会编,你说你是高官,我还是神仙呢!”
“拿着鸡毛当令箭,真被衙门捉了就老实了!”
“你说,”扈老支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用牙齿撕下手中鸡腿上的肉,“她是大皇子老师之侄?”
澹台玉成接过话头:“不错,汤高宜正是我家小姐的姨姨,也是鄙人宇文琢的同门师姐。鄙人忝为大皇子门下客,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靖北邑既然是我家殿下的地界,当然要有人来瞧一瞧的。”
此话一出,有几人面色稍缓,想来是信了几分。
澹台玉成这一招倒也巧妙,她倘若直说她是代大皇子巡察封邑之人,没有信凭,自然难以取信于人。但她先说我才是使命在身之人,一则给予我以尊重,二则荒唐话对比之下,自然有人被带进沟里,相信她接下来说的话了。
“同门师姐?你也是安民书院的学生?”扈老的关注点与别个不同,竟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澹台玉成正色道:“正是。”
扈老若有所思,几息之后,将鸡腿一放,拱拱手道:“枯梅手扈萍,萍水相逢的萍。”
这就是有结交之意。
那紫汗巾觑了扈萍一眼,无可无不可地一抱拳:“火羽派田锐时。”
那群人一一通了名姓,第三桌佩刀的那两人是铁月堡的,最后身材高大的几个人是西枔水云界的。
田锐时一直盯着我瞧,那目光似笑非笑,感觉没憋好屁:“这位汤小姐尊名?”
汤高宜之侄,自然姓汤。
仓促之间,一时想不出甚么像样的名字,我面不改色:“汤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