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阿云姐姐,我这个当巨子的帅不帅?”天明得意地问。
“帅帅帅,姐姐我都要佩服你了。”顾御诸叹口气,依然夸赞他说。
“嘿呀,也不枉我和少羽那家伙学了那么久!”
我就知道,顾御诸想。
天明看见顾御诸的表情,心虚地擦了擦鼻子,补充说:“少羽那家伙自从当回了什么少主,就每天摆臭架子。那几句话呀,我就算不学也记得烂熟了,而且他还把石兰带走了。他有石兰,我怎么办呐?真是见色忘义喽。”
“不过,少羽有石兰,你要怎么办?你不是也有个心心念念的女孩儿叫做月儿的吗?”顾御诸一问似乎戳中了天明的心,他的表情阴郁下来,有些沮丧地说:“月儿她…还有事要做,但她答应过我,她会回来找我的!”
盖聂等完这小子又等,真觉得他和他大叔总有一种奇妙的缘分。
三人并肩而行,天明向顾御诸交代了些墨家近期发生的事,还说了很多卫庄的坏话,别的顾御诸平静听,一骂起卫庄她就来兴致,盖聂轻轻制止几句,哪知这两人越骂越起劲。她说:“几个月前他到咸阳去,你真不知道啊——他那副拽样子。懒得说。”天明连声附和,这两个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只因为那共同的蛐蛐对象……
走了一路,天明又说了些关于墨儒农三家关系上必要知晓的情报,来来去去倒听出天明并非毫无保留,但顾御诸并不在意,天明越聪明她便越欣慰,她知道天明玩儿不过她的。交代过后沿途巧遇班大师,班大师见着三人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天明,天明还问怎么了。班大师是觉得天明的眼力见不够,有些强行地勾住天明,说:“你阿云姐姐刚回来,和你大叔有很多话要说呢,你个小屁孩凑什么热闹?”然后将天明拽走了。
盖聂其实并不急于独处,这次顾御诸回来似乎给了他一种意识:日子还很长。
天明走了,盖聂便又自然地牵起顾御诸的手。顾御诸不止一次感受到盖聂比以前主动了许多。难道是因为年龄增长?她在不习惯中也感到些幸福,于是她浅浅笑了。
天近黄昏,群山染上黛色,夏中的驻地不算萧索。两人寻了处人烟稀少之地坐了下来。
云又压得很低,要降雨了,泥土味弥在鼻腔中。每到这样天气 盖聂便极敏感:他接她从咸阳归来的这天、他听她倾诉爱意的那天、他遇见天明的那天、他手刃荆轲出逃咸阳的那天、他下山那天以及他与她的唇初次相见那天,日子前后天空中都零零散散地飘着雨。
这次的雨,他有同样深沉的预感。
但当他偏头,余光中再现那洁白耀眼的身影时,又感到无比安心。他不想再失去他了。他想着,手便不自禁的缓缓抬起,穿入顾御诸轻盈的发中。
顾御诸反应了一下,然后歪着头问:“怎么了?”她语气很轻,笑得美好,眼底一片赤诚。他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夜荼那样差的状态表明她在咸阳受了苦难,他时常想,听阿云的话 不到咸阳去,真是对的吗?现在看来是对的,但他心中的愧疚仍抹不去。
盖聂悲伤的流转让顾御诸一时慌神,她等着他。
良久,他说:“阿云…盖某——你可否原谅我?……那时我想起了师父的话。”他垂下眼,“我欠了你两年,凡人的寿命太过短暂,我用余生作还,你可嫌少?”
她又笑了,她跨越了无数生死,而还能笑得如此灿烂。每一次笑,却让盖聂心酸万分,从而生出万千怜爱。她眉间岁月的模样却不及她湿润双眼半分。
顾御诸似是下定决心般出了口气,转说:“我没告诉你,我得告诉你,我不愿意瞒你——就是、……啊…”她用手托住鼻梁,像是痛苦的样子,盖聂凑近几分,眼里是担忧。
“我不太知道对你们来说这算什么,大概是错吧?很严重的。哎呀,”她用拳头撞撞自己的额头,“早知道不那么游手好闲了,我怎么那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