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率军出故道,越秦岭奇袭陈仓,大破雍军。章邯退守废丘,汉军分兵略地:曹参攻取咸阳,樊哙平定陇西,周勃夺取北地。次年,汉军引渭水灌废丘,章邯兵败已死。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见大势已去,相继归降。
因九江王未响应号召,此役历时数月①,刘季尽收关中八百里秦川,得秦之故器,获敖仓之粟,收编秦地精兵。
期间田言归来汉中,带回了除掩日剑外的越王七剑,顾御诸没有多问,不然可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过,田言每次行动都希望顾御诸来问问她,好让她从她的话里看出什么,然后另外布局。
然而顾御诸:我就不问,偏不问。
田言一说心急,另一说也无奈,又要制定好几个计划应对这可恶的“变数”。
有一处她算对了,那便是顾御诸一定会来向自己索要掩日剑,而她也借此利用刘季使顾御诸留了下来。殊不知即使田言手中无掩日,她也会带盖聂到汉来的,顾御诸料到过,于是又借此树立了在汉中的威严。
项少羽分封诸侯后,田虎因不满未获封王,于五月前教唆四岳堂、蚩尤堂及魁隗堂三堂公开反楚,后自立为齐王。项少羽亲率楚军主力北伐齐国,在城阳大破田虎。田虎兵败逃亡,至平原县被当地民众所杀。
然而,项少羽因坑杀降卒、焚毁齐地城池,激起齐人激烈反抗。前魁隗堂堂主田蜜收拢残部数万,继续游击抗楚,拖住项少羽大军。正当项少羽深陷齐地时,刘季联军长驱直入,迅速攻占彭城。楚军留守兵力薄弱,联军初战告捷。
顾御诸看出,这是田言对农家的复仇。眼下她可管理的三堂分别有朱家的神农堂、韩信的共工堂以及烈山堂,而朱家的堂主身份名存实亡,人心如何浮动也只是短期问题。
倒是宏图霸业,顾御诸心下称赞田言。她最乐意的,其实是认为典庆值得了。
那夜与楚军交战,她似乎又看见了“九星连珠”,然后,她便看见自己半年前在楚军军营喝酒起舞时愿意保护的几个年轻人战死,还有一个——被当作战俘。
那名楚国军人被按着双手走过顾御诸身旁时,顾御诸的肩膀颤了一下——她看见那种看背叛者的眼神。可她不在乎此,而在乎他的命。
果不其然,次日那楚国军人便咬舌自尽了,顾御诸亲手埋葬了他。
她的一切心情,盖聂仍看在眼里。
交战数日,此时夜深,刘季大宴将士。
盖聂无心作乐,净身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军帐中,却只见几只残烛,依稀晃在军帐正中那美丽的白发上。
帐内烛火摇曳,将顾御诸的身影投在军帐上,她背对着帐门,白发如霜般垂落腰间,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泽。轻薄的白袍被夜风微微掀起,看得到一些肤色。
随着她浅浅的呼吸,帐内渐渐弥漫开一股清冽的杏花香。
“回来了?……”分明地比四月春风还轻柔。
盖聂走近时,那香气忽然鲜活起来。她抬手拂开额前碎发,袖间荡起一阵带着体温的香风,杏花的清甜里突然混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被揉碎的花瓣渗出汁液,带着微妙的涩意。
盖聂“嗯”一声,轻放下菊露,“不点灯么?”
他正要拿起一盏烛火,手腕却被顾御诸两指轻点制止。顾御诸垂着眼,盖聂有些看不透她。
她说:“仅仅照亮,几盏足够罢……”
她轻轻将烛火放回原处,又双手牵住了盖聂。
素白的单衣松松地裹着她纤细的身躯,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如玉的颈项和锁骨在烛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
她的目光在盖聂脸上短暂停留,既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又藏着几分刻意为之的迷离。
她指尖突然发力,盖聂只觉腕间一麻,整个人已被带着向后倾去。
"阿云——"盖聂话音未落,后背已触到毡毯。顾御诸的膝盖抵在他腰侧,衣袂如雪浪翻涌,发梢垂落在他颈间,带着些许凉意。她居高临下望来时,眼中那些刻意为之的迷离尽数褪去,只剩潭水般的幽深,而又转为层层洋流般的爱怜,流转在她眉间、心前。
盖聂有些无措了——这样阿云,他极少见。
顾御诸一条胳膊撑在盖聂耳边,她慢慢俯下身去,气息很真诚。
唇瓣相触时,带着沾露般的柔软,又似消融的凉意,倒与方才的汹涌不若。当两人稍稍分开时,她的鼻尖仍轻抵着他的,呼吸的声音愈发清晰。她眼中浮动着难以言说,像是藏,最终却只是轻轻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
烛火忽然一晃,“………这次我帮你,你别动,行不行?”
顾御诸鼻息太热,盖聂一张眼,看见她发丝婆娑之间红透了的耳根。
可他看见的,远不止这些。
“……怎么了?”他问。
算算日子,离卫庄给的时限不远了。他知道她又要走了。
顾御诸的身体僵了一瞬。她撑起身子,白发垂落在盖聂胸前,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的眼神闪烁,像是被看穿心思后的慌乱,又带着几分倔强。
“…嗯……就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