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林黛玉有了这样的误会,贾敏也懒得张嘴解释。
“娘,我要刻些特别的字。嗯,刻椿萱并茂,万古悠长好了。”林黛玉拍着巴掌乐道。
贾敏搂着女儿亲了亲,知晓前段日子府中的事情到底惊扰了她,如今给玉刻字也全是对父母的美好祝福。
“自然是好的。赶明儿娘就去给你找金石大家。”
宝玉听了,顿觉自己的玉也不是多么罕见了,又见新来的妹妹眼神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觉得不满起来,突然他就将玉往地上一砸,哭道:“什么土玩意儿,新来的妹妹都不稀罕,我也不稀罕了。”
这一闹,可将黛玉惊着了。她当即吓得双目含泪,怯怯问道:“娘,是玉儿说错话了么?”
贾敏边安抚女儿边看着满屋子主仆围着宝玉身边哄着,不免皱了皱眉头,心想着:“宝玉如此娇惯,哪能是黛玉的良配。”
原来自从林如海升为应天知府,贾母就去信说要撮合两个玉儿。说真心话,贾敏是有些心动的。只是顾虑着自己与王夫人的关系,贾敏没敢正式应下来。
这次回家,本也是想考察考察宝玉,没想到竟娇惯到这样的地步。若是女娃倒也罢了,男娃怎么样这般娇宠?
她在扬州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哪个不是顶顶规矩的?在客人面前砸玉,与饭时砸碗有什么区别?
莫不成往后一不顺着他的意,就来这一套。且看母亲一副委屈了宝玉的模样,往后两个玉儿若是闹出些什么不愉快来,会不会又是今日这样的场景?
......
多年的相聚因着宝玉砸玉而草草结束,贾母与贾敏都有些意兴阑珊。王夫人则憋了一肚子气回了荣禧堂,与周瑞家的埋怨着贾敏种种不善言行。倒是贾敏安抚好女儿后,又去后屋陪了贾母。
此时黛玉已经躺在了床上,李清刚琢磨着将灯息了,没想着花珍珠来了。她一脸歉意地看着林黛玉道:“姑娘,我家少爷是个直肠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莫要同他置气。他那样的性子,谁若对他当了真,反倒吃亏。”
林黛玉披衣靠在床上,诧异道:“可是表哥派你来的?”
花珍珠摇头,还要再说,林黛玉却道:“既是我和他的事情,没得要姐姐在中间周全的道理。他纵是小肚鸡肠又与我何干?说什么吃亏?难不成我在外祖母家做客,还得依着他的性子行事不成?若真如此,我明日就与母亲说回京中林宅住着就是,没得在人家做客反被教育的道理。”
花珍珠听林黛玉这般说,额上急出了密汗来,暗暗后悔自己多跑这一趟,连忙说道:“姑娘说的在理,往后就这般待宝玉就是了。”
林黛玉听了又是一笑道:“他待我如何,我自然待他如何。”
花珍珠再无话好说了,只心想着李清怎么只说林姑娘身子弱,未讲她生了张利嘴呢?三言两语就将人堵得无话可说。
花珍珠怏怏地回了屋,李清正要吹灯,黛玉却没了睡意。
“姐姐,快上来,咱们躺一道说说话。”
李清脱下外衣与林黛玉并排躺着。黛玉明显有些兴奋,她追问府中三位姑娘的事情。李清就简单说了,只道:“二姑娘善棋,三姑娘善书,惜春姑娘擅长作画。”
林黛玉合掌笑道:“平日里除了上学,都做些什么?”
“姑娘们的生活倒也有趣,时常与史家姑娘结社。上个月弄了个茶社,在园子里煮了一天的茶水,听说一宿没睡着。”
“我脾胃弱,寻常也不喝茶。但茶香我是极为喜欢的。爹爹在金陵给我寻了个厨子,善于用茶粉做糕点,日后若是还结茶社,我倒是能提供些点心。”
李清笑道:“三位姑娘一宿未睡,各个发誓再不结什么茶社了。不过按着旧年惯例,下月初老夫人会带着姑娘们去城外踏青。”
“可会放纸鸢?”
“自是会放的。每年姑娘们的纸鸢都是由惜春姑娘画好了样子交给匠人去做。”
“往年纸鸢都是什么样式的?”
“那款式可多了。去年惜春姑娘将各种兵器画了出来,当时纸鸢飞起来时,二姑娘的红缨枪与三姑娘的越王勾践剑还因风缠打了几个来回。”
黛玉捂嘴笑道:“京都放纸鸢都这样式么?我们那儿花鸟居多。”
李清笑道:“京都与南方并无太大差别,唯有我们府中的惜春姑娘较为特别。”
“惜春妹妹定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林黛玉对府中姐妹充满了好奇,至于那个贾宝玉,嗯,虽也觉得有些面熟,可他那喜怒无常的性子实在吓人。
罢了,日后且远着他些。
不然一个贴身丫鬟都得赶着来说两句,她可不乐意听。
与此同时另一边,贾敏直截了当地跟贾母说道:“娘,两个玉儿都是娇惯着长大,凑一起怕是都经不住事儿。”
“宝玉才多大,怎么就经不住事儿了?”
“娘,三岁看到老,宝玉都快十岁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耍性子。我可不要这样的女婿。玉儿的夫婿不说多能耐,至少得宽和稳重,能护住玉儿周全。”
“宝玉与黛玉凑一块,我简直不敢想。再者说了,如今元春成了美人,嫂子怕是也瞧不上玉儿的家世。依我看,还是给宝玉配个公主吧。”
贾母白了女儿一眼,却道:“当初宝玉含玉而生的事儿闹得太大,连宫中的皇上都惊动了。”
“你嫂子糊涂,娘却不敢跟着瞎糊涂。宝玉这辈子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了。我原想着玉儿体弱,若是嫁到旁人家做当家主母,成日里理那些繁琐事务,身子骨怕是熬不住,倒不如随宝玉一道当个富贵闲人。”
“你既看不上娘的安排,且随你。”
“娘,我自是知道你的好。但是我跟二嫂子之间也有些龌龊,就怕累及了黛玉。”
“你嫂子那儿有我和你二哥压着,你怕什么?”
“娘的安排自是好的。只是宝玉性子,我实在看不过眼。我冷眼瞧着,府里三个姑娘加起来怕是都没他娇惯。”
“我是不乐意黛玉日日去哄他的。我的女儿合该跟我当年一样,由旁人哄着讨好着才成。”
贾母想到女儿当年的盛景,笑道:“你当还是你年轻时候么?如今府里三个姑娘加起来都不敌你当初。”
她知晓女儿不赞同荣国府如今走得路,可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想那石国公家里不亦是这般安排的么?
她的敏儿与珠儿很像,书读得多,人反而越发天真了。
他们怕是忘了,若无国公府这个牌匾顶着,他们能过上如今这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