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雅妍提出这个要求只是一念之间做的决定,那个时候天下金融与S画廊正在为了新财团的建立携手共进,她又怎么会针对徐伊景。
她只是单纯的想令金作家为难,因为她一想到明明是自己的姐姐,这些年却一直陪伴在徐伊景身边,在别人身边扮演着姐姐的角色,她从心底泛起的恨意里就冒着酸气,强烈的嫉妒吞噬了她的理智。
金作家走时虽然说着不会回去告诉徐伊景,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金作家眼底的挣扎。
金雅妍没说话,抬头望了望天空,浅蓝色的天空被白色的云朵点缀着,正值中午时分,阳光直射人心,也射得她眯了眯眼,她伸出手挡在眼前,缕缕阳光还是从指缝穿透洒在她的脸上。
二十年前的下午,好像也是今天这样的天气。
那时候的很多事情都已记不得了,但是她记得父母去世后,由于没有亲戚可以托付,她与姐姐只得被当地孤儿院收养。
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比她大四岁的姐姐带着她偷偷从孤儿院溜了出去。
她们短暂的逃离了那个嘈杂狭窄的小院子后,不再拘于一方天地,在草地上嬉戏打闹,在巷弄里尽情奔跑,兴许是奔跑打闹消耗了太多体力,兴许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米饭以外的食物。
一阵饼香味随着微风飘过来钻入了她的鼻腔中,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别人手里的烧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姐姐在旁边看见她羡慕的眼神后让她在原地等一会,就跑走了,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她从下午等到黑夜,身边没有家长陪同且落单的小孩,很容易变成某些人的目标,而她也因此过上了她这一生最黑暗的半年。
当她清醒时,就发现自己和三四个小孩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小屋子里,之后每天定时会有人来送吃的,要上厕所也会有大人领着去,但是吃喝拉撒全程都是在监管中完成。
没过多久他们被集中教授去行乞、偷盗,年龄小的被教如何去博取大人们的同情心,以此诓骗他们口袋里的钱;年龄大的则被安排去公交车或者繁华地段扒窃。
她由于年龄还小,没有被安排去扒窃,却因为每天乞讨带回去的钱没达到规定的数额,轻则不给饭吃,重则被打一顿,不过他们下手都很注意,从来没有真的打出太重的伤,金雅妍觉得他们应该是不愿浪费送小孩去医院治疗的钱。
她也想过逃跑,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在同一时期被抓来的一个小孩逃跑被抓回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小孩了。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度过了半年,每当她看见别的小朋友被哥哥姐姐牵着路过,都会想为什么姐姐走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是不是像爸妈一样不要她了;也会在深夜摸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时,蜷缩在角落里,被怨恨撕咬着回忆。
直到她遇见了孙玛丽。
她亲眼看见同伴从孙玛丽身上偷走了一个吊坠,那是一个穿得华丽,打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精致小女孩,但是她蹲在地上哭得不成人样,不肯走也不肯停下哭泣,身旁站着的两个黑衣男子对于哄小孩显得焦虑又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冲向拐弯的街角,追上了偷窃的同伴,二话不说就和那个比她高一个头的同伴扭打在一起,她打不过就用牙咬、用脚踢,也许是她这副不要命的狠劲吓住了他,同伴最后把吊坠扔下便跑了。
当她用脏兮兮的小手握着那个吊坠还给孙玛丽时,那个满脸都是泪水的洋娃娃破涕为笑了。
帮助了别人之后她才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叹了一口气,知道晚上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不过她也习惯了,大不了就把她打死吧,也好早日解脱。
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孙玛丽从身后小心的扯了扯她破烂不堪的衣服,对她说谢谢,并说要带她回家款待她一番。
她被领着走到车旁时,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鞋,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迈进去,那个年代马路上行驶的汽车还很少,她生怕弄脏了别人的车。
就在她还傻杵在那儿时,孙玛丽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向她伸出了手。
那双手洁白无瑕,那个人笑容灿烂。
后来,金雅妍才知道,那个抢回来的吊坠是孙玛丽妈妈去世前留给她的东西,即便那时她已经拥有了琳琅满目的珠宝,金雅妍为她守护住的亦然是最珍贵的。
不清楚孙玛丽对她爷爷和爸爸说了些什么,总之从那以后,金雅妍就正式被孙家收养了。
她对于金作家抛弃她而耿耿于怀的情绪,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沉淀,直到如今金作家的突然出现,又勾起了她埋在心底试图遗忘的曾经。
“雅妍姐~”孙玛丽的声音将她停留在过去的思绪拉了回来。
金雅妍放下手顺着声音寻去,才发觉孙玛丽不知什么时候在对面的马路,停下车正在向她大力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