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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下来寻思寻思我这事办得是有点儿冲动。
现在,三更半夜,贺兰花骑着马库库狂奔,诸葛根跟他并驾齐驱,后座上驼着的正是被颠得五迷三道的我。
夜风吹得我脑瓜仁子吱吱疼,这一道我都在琢磨着现在这局面该咋收拾——我记得当初大瓶子跟我剧透时只说了原装慕容筠偷出宝典下卷后被独孤孤独追上了,然后他俩打了起来,再然后就坠了崖,慕容筠死了,独孤孤独低调退隐。
至于宝典的下落,她没提,我当时也没想着问。埋得好好的一颗雷被我脑子一热给挖了出来,指不定哪下就得炸。
当然现在再去问她肯定是不赶趟了,只能发散思维独立思考。事到如今我就把宋砚救出来这么一个目标,别的任何事都不算事,认清这一点眼前局面豁然开朗——无他,缓兵之计耳。
“我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那宝典的下落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贺兰花打量我一眼,忍不住吐槽,“在京城的时候事事都有你,来了南州事事也有你。这些也就罢了,十多年前的事你小子还能掺和一腿,真是奇了。”
那你看,这就叫主角。
诸葛根接话:“他奇不奇的不干咱们的事,拿永安侯换他知道的东西才要紧。”
说得好,这哥们跟我一样拎得清,有前途。
不过说来也奇怪,本来我还以为这一路他俩都得围着我问东问西旁敲侧击,我都已经有心理准备汗流浃背了,结果他俩却安静得出奇——我回忆了一下交易达成前后这俩人的面部表情和有效台词,后知后觉过来一件事——贺兰花和诸葛根应该是知道现在的慕容筠是被盗了号的。
除了这个,原本的慕容筠是因为宝典翻的车这事他俩心里也有数。
虽然是在马背上,可没了说话的人我这眼皮子也开始发沉,就怕哪下子稀里糊涂颠下去。他俩不说话那就我说,我起了一个不算敏感但也不算跑题的话头:“二位大侠,我这人没见识,有个事想请教请教你俩。”
没人搭理我。
爱理不理我该说说我的:“那个白纱堂到底是个啥成分?你们二位这么英明神武都跟宋砚打得有来有回,他们倒好,一出手直接给人扣下了。”
沉默了几分钟后估计他俩也是实在没意思,只好捡起了我的话:
贺兰花:“你从顺王府的客房里出来的,你不知道?”
诸葛根:“永安侯武功虽好,可猛虎架不住群狼。”
贺兰花:“他们堂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我瞧着呀,你家宋砚是凶多吉少喽……”
我:“他出事,我殉情,你看着办。”
嗑被我一句话给唠进了死胡同,之后我们三人行沉默如金。马从天黑一直跑到了天光大亮后就近拐进了一个十八线小县城,贺兰花牵着马先行一步,我和诸葛根原地留守,暂作休息。
诸葛根把我拖到了墙根下,拦住过路的流动摊贩买了两张脸大的烧饼。我俩并排蹲在地上哐哐造,一口下去咬到了死面头,两口下去咬到了油滋了,三口下去嗓子眼噎得说不出话,涨得脸通红。
等唾沫把饼化烂了,我酝酿好新组织的措辞跟他套近乎。诸葛根出场十次有九次是跟贺兰花捆绑,贺兰花说十句台词有一句诸葛根能勉强接上,现在正是单独谈话的大好时机。
我戳戳他:“葛大侠,救宋砚这事你俩有把握不?用不用搬点儿救兵啥的?”
“先看看,有必要的话,再去请掌门和师兄……”话没说完诸葛根的尾音沉了下去,“慕容师兄……现在的慕容筠究竟是谁?”
“……”
慕容太子跟我朋友一场,出卖他的事我干不来,只能装傻充愣吭哧瘪肚。
所幸诸葛根也没难为我:“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我点点头深表赞同。
他低头叹气抬头望天,面部表情人山人海的,我似乎看见了小船上追忆司马纲的左丘乒乓,也看见了茶楼里娓娓道来山庄旧事的独孤败。
“现在的慕容筠是个娘胎里带来的大善人,我和贺兰花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其实最不该来反派。”感慨完别人顺道又感慨感慨自己,“我们两个也不该揪着师兄的事不放,当年师兄他一早就说过,他这辈子杀人放火无数,死了就当是报应……可是我们总归得给他收个尸吧?”
我品品他这语气:“所以你跟贺兰花不是想找宝典,单纯就想让那谁入土为安?”
诸葛根想了想:“倒也没有那么单纯。”
“……”
还挺真诚。
“像令狐邀和闻人大天那种有头有脸的找宝典得偷偷摸摸来,我们反派不用,大大方方找就行。”真诚的诸葛根大大方方地拉踩了两位故人,“师兄跟独孤孤独失踪的时间差不多,人也都在西州那边,发生了啥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多少猜到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