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元敞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但是今天宋今人自己送上门来,她的心头还是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羽萱泼她凉水,她就和她打赌,要给宋今人一个下马威瞧瞧,没想到被晁袈山这个贼耳朵听去。
说起来,她还有些气:“这人简直不知好歹,我卖她面子,她居然想要和你去告状,她这一打岔,不就坏了我的局?输了事小,回去羽萱又该拿这件事取笑我,叫我在她面前丢丑,这个人挨招就不冤!”
宋今人听得头疼,瞪她一眼:“那你也不该对凡人动手,万一伤了她,怎么办?”
还好晁袈山本身还算健康,换个人都不一定挨得住,要是她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宋今人非得怄死不可,想到这里,一股心火上脑,瞪着眼骂了一句:“要是被你师母知道了,准要罚你面壁思过!”
“哼!”元敞很不以为然:“宋今人,如今我已是个自在野修,还怕什么师母!”
宋今人惊讶地抬起头:“你离开天御了?什么时候的事……”
元敞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她干嘛。”她有意岔开话题:“这回我偷袭也没能胜了你,宋今人,元敞今日服你了,从今以后,咱们不谈胜负,只论朋友。”
她向宋今人伸出手,宋今人顿了顿,抬掌握住:“我两个同伴……”
元敞笑笑:“待我解除法阵,一切自然归位。”
说完,屈指做结,一道清符浮现在半空,顷刻燃尽。
转眼物转星移,宋今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便来到了一间旷阔的屋子,屋子四角点了手臂粗细的白蜡烛,室内十分明亮。
而宗漫、尹鹊心也随后被传送了过来。
“呜呜……”尹鹊心攥着宗漫的衣服,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宗漫的后背,吓得瑟瑟发抖。
宗漫一看这情况,知道宋师姐已经把事情解决了,有些尴尬地拍了拍尹鹊心:“喂,别哭了,没事了。”
元敞看着这一幕,觉得滑稽,甩肩撞了一下宋今人,用手掩在嘴边悄声问:“这俩不会是你徒娣吧,胆子也太小了。”
“当然不是。”宋今人掩饰般咳嗽了一声,擦着她走过去,对着两人说道:
“好了好了,刚才呢,是我和这位元仙长安排的一场突击试炼,目的是测试你们临场应变的能力,现在,我宣布尹鹊心测试不合格,回山之后自己好好复盘反省!”
尹鹊心这才从宗漫背后出来,浑身还颤抖着,有苦没处诉,默默地嗯了一声。
宗漫站起身来,也是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
刚才她们遇到了一群野狼精,数量太多,就说自保,尚且勉强,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个几乎不会术法的尹鹊心。尹鹊心吓得掉眼泪,其实也不能怪她,但是她也不好在这种时候为她求情,只好问:“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今人就给她们互相介绍。
先是一指元敞:“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姓元名敞。”
她心里还记着元敞说自己已经离开师门,不知道期间有怎样一番曲折,这一段也就不多做介绍了。
接着她继续道:“这是我小师妹,叫宗漫,”又接着指指低着脑袋不敢见人的尹鹊心:“她是我师侄,尹鹊心。”
“我们是一起下山来办事的,”宋今人惦记着要紧事:“人都见过了,老朋友,也该引荐引荐羽老板啊,我们就是为了她来的。”
“哈哈,好,好,我带路。”安排好了昏睡的晁袈山,元敞将三人带进了一间名为“羽仙舍”的小室。
主人羽萱,正坐主位。
那是个身着蓝衫,肌肤如雪的貌美女子,一头银丝如瀑飞泄,垂落在地板上,如冰寒眸,说不出是空洞还是深邃。
宋今人一眼看出,她非人非妖,或者说,亦人亦妖,这幅样子,倒很符合她作为精怪中间人的身份。
宋今人还没来得及礼仪性的自报家门,就见元敞一步不停地走到了那女子面前,笑意盈盈,很轻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弯腰吻了上去。
吻了上去……
宋今人瞳孔一缩,继而是万分的窘迫。
她下意识转过脸,尹鹊心反应比她还大,不知所措地遮住眼睛,倒是宗漫淡定些,但也是肉眼可见地红了脸。
那一瞬间,宋今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还没等她理清楚,就听见前方已经亲热结束的元敞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坐?”
于是三人磕磕巴巴地找了位置坐下。
小室北墙一方竹席,元敞靠着雨萱坐主位,宋今人三人分坐了三面,中间是一方长案,四面各摆了一杯酒,旁边焚着檀香,让人闻着很舒服。
一阵沉默过后,羽萱开口。
嗓音是柔美的小女儿音:“宋道友,仰慕已久了,今日得见尊驾,果然神彩不凡。”
宋今人只能接一句:“不敢当,还要请羽老板指教。”
“谈不上指教,”她看了一眼元敞,眼里全是化不开的脉脉情意,继而对宋今人道:“阿妻说你值得信任,我不敢不从她意,宋道友有任何问题直问便是。”
宋今人有些傻了。
怎么,原来元敞已经和她成婚了!
她急迫地去看元敞额头,想看看上面有无契纹,元敞很坦荡地,不知是缺心眼还是贴心地撩开额间细发,还特意凑近了给她看。
宋今人马上收回视线,她闭上眼睛。
冷静过来,她想,这也许就是元敞离开天御的原因了,天御门规森严,不可能允许娣子与妖异结婚契。
但是既然事已至此,你情我愿的,作为朋友,宋今人只能祝福。
她对羽萱说:“元敞是我很好的朋友,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已经成亲了,一定要备份大礼的,只可惜这回来得匆忙,下次一定补上。”
即使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遮掩好震惊之后的窘迫和无奈,羽萱依旧露出一个得体的,淡淡的微笑:“那羽萱便就此谢过了。”
接下来,宋今人便问关于涿衡的行踪,虽然羽萱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是她能确定的是,涿衡还在矛王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