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向子曦修的是哪一门,她倒真没看出来,但是从她所用兵器来看,大概也和她一样,是个剑职吧。
“剑修?”宋今人有些犹豫,其实她并不确定,要是答案这么简单,安棠何必问她。
果然,安棠露出得逞的笑:“笨蛋,谁问你这个了!”
“大道无情,这位圣昙宗的大娣子,修的可是货真价实的无情道呢!”
“啊!”宋今人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向子曦她……她,修无情道?
“可不是么!”安棠双肘抱肩,语气里有两分不屑:“这还是那些圣昙娣子自己透露出来的呢!”
无情道者在天下道门当中是最罕见的一类修士,天生无情根,天赋上限极高,自来就是道门眼里的金饽饽。
想她们太郊三门,上一回出现无情道者也是在四百多年前了。
圣昙出了这么个人物,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碎了,拼命地宝贝着。
所以那个几百年从未收过徒的圣昙掌门,因她破了不收徒的俗例,让她做了开山门的大娣子。
向子曦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被一群比她年纪还大的娣子尊称一声“大师姐”也就是因为这个。不然道门当中各自都有自己的师尊,只有师门的大娣子,哪里有门派大娣子这种说法。
圣昙娣子一口一个“大娣子”地这么介绍她,不过是捧着她,自己也与有荣焉罢了。
安棠又很幸灾乐祸地说:“啧啧啧,一个无情道人,居然干出这种聚众□□,败坏门风之事,也难怪她没脸见人,灰溜溜地先跑回京了。”
“师姐,子曦她虽然有错,毕竟年纪轻,阅历浅,未谙世事嘛,况且她最后自断一臂,也是因果循环,得了一报,她本质不坏,师姐又何必刻薄她?”
安棠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转过脸,皱着眉,古里古怪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子~曦~?师妹啊,我竟不知这几天的功夫,你和她关系这么好了?”
“不愧是你!”
宋今人哭笑不得。
安棠也马上收起了调笑的嘴脸:“这些我当然知道,我对向子曦没什么意见,只是看不惯三宗!作为我道门中人,却自降身份附庸人间皇帝,还明里暗里和我们作对,她们要真把向子曦培养起来,指不定日后怎么在我们面前威风呢。”
“不过师妹你和她们打好关系也不是一件坏事,我虽然不喜欢她们,但也知道,追捕魔修少不了她们的助力,况且不久之后你去东国,更免不了要和她们打交道,到时候如果能请动向子曦帮你斡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宋今人点点头。
之后,二人又东扯西聊了一些近期的情况,安棠说沈泉林议谈已经结束,知道她受了伤,特意让她多将养两日,而后又出门了一趟,现在也不在门中。
“倒是阿宝很担心你,托宗漫来问我,我只好说你有事绊住了手脚,没说你受伤这一茬。”
宋今人听了,愈发归心似箭,于是说:“师姐,我们快回去吧!”
但是,途中还是绕了个弯,去金魁阁看了一眼。
那日金魁阁大乱,混元殿已经烧毁,罪魁祸首李燕晤是西北神宫派安插的细作,不知怎么的就和祭斋秘地勾连在一起,修炼出邪功,最后走火入魔,失去了控制,而失踪的三个娣子,恐怕也凶多吉少,早已做了李燕晤的掌下之魂了。
事关魔修,太平会不可不介入,但麻烦的是,金魁属于西北门派,这些年西北与东南正处两相对峙的态势,她们更愿意按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况且又是本门派内出了奸细,家丑不可外扬,更不愿假手于人,太平会与金魁本宗商议之后,决定让出部分追查权,但要定期询问进度。
这么一来,短期内所有的事都要靠殷玉童一个人指挥张罗了,她已经传信宗门,暂摄阁事,说是暂摄,其实已经开始慢慢接管,因为她在本宗还兼管着很多事务,为图方便,用“暂摄”的名号而已。
宋今人和安棠表示,若有天鼎可以帮忙的,也一定义不容辞。对此,殷玉童当然很是感激。
喝了两杯茶,宋、安二人告辞,殷玉童走出广场,见新祁抱膝坐在山石前,手里依旧拿着那日秦溪萬留下的残剑。
数不清是第几次看见她这幅样子了,殷玉童虽奉行着“随她去”的原则,此时也忍不住上前想劝对方两句,可一路斟酌着说法,走到近前,思绪还是被对方眼角挂着的泪珠给打散了,只好也跟着抱膝坐下,一语不发。
良久,她坐地腰酸了,侧过脸问:“新祁,你是不是爱她?”
这个问题其实不言而喻,但真切的答案未从对方嘴里说出口,未免有弄错的嫌疑,还是要问一问。
新祁摇摇头:“我不配。”
这三个字,还有什么不能说明的呢,殷玉童拍拍她背:“傻丫头,喜欢哪有配不配的,不过,”她有些好奇:“你是在静陵师姐前,就喜欢上她了吗?”
新祁有些躲闪,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再见到她,把心意告诉她吧。”
“师姐觉得,她还会见我吗?”
“怎么不会,其实我很羡慕你,至少你知道她还活着,可我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殷玉童有些怨恨秦溪萬,当时的情形,她分明可以把真相告诉自己,又或者,至少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可她连点头都吝啬,就这么把烂摊子丢下了,真是信了她个鬼!
现如今,她耍个花招遁走了,徒留自己纠结,又惹师妹伤心,天底下还有比秦溪萬更混蛋的混蛋吗?
正愤愤不平间,一个娣子匆匆跑来,远远地就喊:“师姐!不好啦!不好啦!”
殷玉童心火正炽,听到说不好,霍然起身,心想,又不好?这一个多月来,自己就没碰见过好事,因此语带斥责,说:“什么不好!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师姐,是那个魔女!”娣子站定喘息:“那个魔女她跑啦!”
她口中的魔女,指的是狼鄢之,那日秦溪萬把人押给自己,秦溪萬逃走,这人自然留在金魁,也是从她的口中,知道秦溪萬并没有与李燕晤同归于尽,因为她把自己的灵核共享给了秦溪况,为了她妹妹,这个人是绝不敢死的。
多亏狼鄢之透露出这个消息,让她们掌握了一点方向,否则新祁师妹以为人死了,现在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呢。
只是这人不愧魔修的名头,简直就是块臭狗屎,要从她嘴里拷问出秦溪萬的去向,或者关于祭斋宗的事,简直难如登天,而且嘴巴不干净,审问的过程中又骂又叫,讨厌至极!
哼!逃?逃能逃得到哪儿去,本姑奶奶在你身上下了天罗地网咒呢!
她掐指捻诀,只听见头顶轰隆一声,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而后从里面落下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啪地摔在了百级台阶之下,颤作一堆。
这团挣扎蠕动的东西,正是逃跑不久的狼鄢之。
旁边的娣子正要招呼人去把她绑回来,殷玉童伸手一拦:“我来亲自教训这厮!”
说着,冷笑连连,抽出腰间皮鞭,双手往两边一拉,就是一声脆响,她跃下台阶,走到狼鄢之身边,猛踹两脚,挥鞭如风,不带任何停歇地一顿死抽。
啪!啪!啪!
“死狗!臭死狗,还敢不敢逃啦!!”
“啊——啊——殷玉童,你使诈害我,你不得好死啊!”
杀猪般的尖叫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