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双眼的主人仅安静地站在那里,带着罕见的压迫感,冷静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现在更连解释都没有。陆昭昭,说话,我要听你说。”
纵使环境嘈杂,也影响不到他们分毫。握住那只轻易就被完全握住的手腕,仿佛一场追逐游戏,招惹后逃跑,最后在小心思暴露时被逮捕。
小骗子长成大骗子,依旧不敢在“哥哥”有明显生气前兆时偷懒耍滑。她立刻示弱,说:“我看你不喜欢他。”
“所以就要让他消失,永远不出现在我眼前?”高出一头的鬼微不可察地叹气,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我与他,同你想的关系不同,虽,说不清了,总之我没有容忍不了他的存在,也没有要害他。”
他只是生气,无能到开始将不幸归咎到旁人身上。
看见昭昭这样,他更加无力,总觉得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林时心累地说:“你不能替我做决定,譬如报复。”
以前不觉得,现在想起却觉得离谱。
陆昭昭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准确的说是上辈子不是第一次这么干。那时他还不懂为什么每次回家都能听到谁谁谁家怎么样,而且还是和林府有些交际的人家。印象最深的是某一次宴会上主动退婚的人家,当旁人把话题引到林府,她几次三番贬低,最后在无人的地方被陆昭昭修理。
那时陆昭昭十岁,是他独自上朝的第三年,林家被边缘化的第四年。大家皆在努力,想要获得些关注,但效果并不理想。
因此当他为醒酒躲到假山附近,看见鬼精鬼精的人儿用石子击落蜂巢,自己则躲在远处,准备亲眼瞧着对方被蜇,吓得魂都要跟着酒气散去。
他悄悄带走她,低声呵斥:“若闹出人命,要我如何救你。”
可是昭昭完全不怕,俨然烂命一条的模样,愤愤道:“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他们给过穷人饭吃吗,围剿过匪徒吗,凭什么要踩着你们打好的桩子过河。依我看,他们都该死,只有顶好的,像你一样的人才配活。”
他一噎,没承想可爱的猫崽子被养成装乖的狼,狠是真的狠,乖巧也是真的乖巧。不过那时,他更偏向将这样的言论当作孩子童言无忌,很快便忘记。
瞧着现在满脸是同样想法的姑娘,林时重复道:“不可以。”
听罢,陆昭昭只好委屈答应,心里仍在想,李三真怎么不能再走远点。
再想起以前的事前,她已绝对不想再遇见李三真。想起来后,该想法更甚,但多出的是对林时的担心。如果林家的不信因为最后来到的家门的圣旨开始,那么李三真就是这场灾难的重要标志,时刻令他们想到过去。
她是个小气的人,从和他们成为家人开始,就觉得这家人不该活成这样,至少不该比现在差。那是什么让他们如此疲惫呢,年纪小小的她不明白,能够独立的她无能为力,只是默默关注,避免惹来多余的烦心事,卑鄙地悄悄打压多余的人,用自己的方式。
想让他们开心。这种想法在当时几乎到达病态,但她能做的好像只有这些,剩下的多是被迫与无奈。
陆昭昭垂死挣扎道:“那他离你这么近就能这样,被你发现,岂不是更惨。”
“别狡辩。”手指用力敲着脑门,林时蹙眉说。相处这么多年,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那他真是活该被爹娘笑死。
“我的那份文件呢,给我。”
本来他是不想看的,毕竟东西在昭昭那里还是自己这里没有区别,但现在李三真参活进来,他就必须知道。
然而陆昭昭表现得比刚才还要紧张。她迟疑地环视周围秩序逐渐恢复正常的人流,看向已远离倒霉源头的李三真,最后纠结地将手伸入包内。
在文件露头的瞬间,她迅速将东西塞回去,商量道:“到了再看?”
林时不解道:“我不能接受的东西。”
“有一点,亿点点,”陆昭昭犹豫地说,“你还是做点心理准备吧,最坏的那种。”
“最坏是多坏?”
“总之就挺坏的。”
毕竟是新时代,很多东西以前遇不到,现在却比比皆是。猜不到林时在这方面的想法,她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空闲出来的手紧张地捂住挎包。
她也不想的,可在发现问题,再想撤回时,地府办驳回了撤销请求。这代表着判官和判官以上的部门不同,林时必须和自己出差。
但是那张照片,那些经历······看见文件里有关对方的资料、一张两寸的证件照,只觉着天塌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