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文听着无聊,一边喝茶一边随意四处看景致,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一个亭子时,发现都是姑娘,赶忙收了目光,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神态,动作他都异常的熟悉,有些不敢相信,他再次看过去,去确认,亭子的桌子前坐了一个姑娘,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姑娘的侧脸,只这侧脸已能让他确认真是他想到的那个人。
她正在吃着糕点,即使隔得远,他也能想象到她的梨涡肯定随着她吃东西的动作,时而显露,时而消失,就像她说话时一样,梨涡清浅的露出,似带了笑意,他这样的君子是很少会盯着姑娘的脸看的,但不知怎么的此刻就记起了她的梨涡。
齐同洲聊了一会,想起裴允文半天没说过话了,转头看去,发现师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脸上表情怔怔,手里的茶杯一直拿着也不知道放下。
他随之望过去,不远处有一凉亭,亭中有几位女眷,虽叫不出名字,但是大致见过,只有桌子前的两人未见过,一个梳着妇人髻,一个姑娘打扮,姑娘一身白绫子裙,头上未插任何首饰,只用发带,虽看不清面容,不知长相如何,但是能看出非常的白皙,千人难比,气质确是不错。
应该是她了,那个拒绝了师弟的姑娘,再回头看师弟,嗯,眼神已出卖了内心,这个姑娘一看就是相当有主见的,拒绝师弟肯定是深思熟虑的,师弟可能情路坎坷。
“师弟,”齐同洲低低叫了一声,见人没有反应,在桌子下踢了裴允文一脚。
“嗯?”裴允文有些迷茫地看向齐同洲。
齐同洲道:“允文,你要不要添茶水。”
裴允文将茶杯递过去。
齐同洲拿起茶壶,给他添了一杯,“是她,是不是。”
“额?什么?”裴允文不解。
齐同洲低了声道:“别打马虎眼,眼睛恨不得都长姑娘身上去了。”
裴允文没想到一下就被师兄识破,些微有些尴尬,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掩饰道:“师兄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刚刚发了一会呆。”
齐同洲看了他一眼,你就装吧,不知道谁回家会难受。
裴允文想自己有这么明显吗,连着喝了几口茶,根本听不进去在说的什么,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瞟过去,糕点有那么好吃吗,一直吃,他也拿起一块豆沙兰花糕,吃了一口,是有些甜,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整块。
一个石府丫鬟过来找沈意,说有人找她,沈意诧异,她谁也不认识,谁会找她,难道是王姑娘,和汪蓉蓉交代了一番就跟着丫鬟走了。
齐同洲回来刚坐下,见一个小厮过来在裴允文耳边低语了几句,裴允文便起身离开了,心里把自己一顿夸,师弟你情路有所发展,都要感谢师兄我啊,千辛万苦帮你约了姑娘见面,要不你就等着回家蒙被子哭吧。
沈意跟着丫鬟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月亮门口,丫鬟便止了步,让她自己进去,她虽然有些疑惑,但想到可能是侯府的规矩,丫鬟也分等级的,遂自己进去了。
穿过挡在月亮门前的屏风,里面是一个小院子,院中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而此刻树下的石桌那坐了一个男子,是一个她认识的人,裴允文,半年未见的人就这么意外的出现在她面前,他今日穿了件暮云灰浮光锦直缀,华丽的锦缎更衬其清冷俊朗,原来是他要见自己,沈意带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亲切欢喜叫了一声“裴允文。”
裴允文被小厮带到这,说让他等着,他直觉不对,刚要起身走,就见月亮门前进来一个姑娘,他非常生气,又是这种手段。
只是让他错愕的是来的姑娘是沈意,她今日穿了件白绫子裙,他从没有见过她穿棉布以外的衣裳,这样的绫罗更衬出她的纯净。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她怎么回来,沈意已经先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在两个人那样的不欢而散后,她是怎么做到再见面还能如此自然,热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他一直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半年,原来人家一点也不曾在意,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隐去情绪的波动,道:“姑娘是哪位?”
沈意刚要迈过去的脚步骤然停住,看向对面那双疏离陌生的眼睛,公子清冷。
原来,不是他要找她,她才想到丫鬟可能是叫错人了,似有一盆冷水浇下,淋湿了她的心,才半年,他却已经不记得她是谁。
她觉得好讽刺,想到自己所认为的有些暧昧,原真的是她的一腔情愿,自始至终裴允文对她都没有超出朋友的想法,甚至她和他之间都不算朋友,一句姑娘是哪位就已经点明了他们的关系,他是远不可及的清冷公子,她只是烟火人间的市井姑娘,注定是直线交叉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