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眉抿出一个有些淡漠的微笑:“相熟谈不上,只不过是我仰慕岳老校长,自发回到九涟抚罢了。”
太敷衍了吧,邵珺嘴角抽搐,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层数放飞思绪。
一个从来不站边的最高委员会成员无缘无故来参加一个小辈的葬礼,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他瞟了一眼岳戈脸上货真价实的茫然,又不确定起来,或许,只是温眉单方面释放出站边岳家的信号?
不一会儿,电梯终于到了,电梯厢内几个人心思各异地保持着沉默。
“小珺,鹤心已经到了,她在阁楼,你先去她那里吧,”岳戈看了邵珺一眼,轻声道。
邵珺点头,也没有说什么。等电梯门开,他就非常自觉地往阁楼去了。毕竟在那群大人眼中,他还是个学生仔,有些事少听为妙。
顺着木质阶梯爬上顶层阁楼,邵珺一眼就看到了阳台躺椅上瘫着的人影。
“好久不见,”林鹤心头也没抬地出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他的目光落在了玻璃茶几上的那瓶蒲公英酒。
“可能风俗不一样,我们那边没有在葬礼上酗酒的习惯。”
说着,邵珺在阳台上的另一把躺椅上施施然坐下。
林鹤心瞥了他一眼,没答话,而是支起身,也给他倒了一杯酒,默不作声地放在茶几一角。
“你现在在双木研究所工作?林老先生身体还好吗?”邵珺也没推辞,优雅地尝了一口,只品出一嘴的酸涩,“我过段时间可能会去木宫座实习,或许会经常碰面……”
在他喋喋不休地套了五分钟近乎后,林鹤心终于受不了了,翻了一个大白眼:“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
邵珺嘿嘿一笑,整个人放松下来。
“我哥我姐出来前让我背了一宿的寒暄用语,怕我一出口把场子砸了——林鹤心,好久不见。”
“与其背那些废话,你不如干脆别开口,”林鹤心续了一口酒,接着道,“我爸就从来不管我说什么。”
“这话好耳熟,好像听我姑说过。”
“所以说你应该和华茗姑姑多学习学习。”
“喂喂喂,你们有嚣张的资本,我还是个毫无话语权的在校学生……”
林鹤心朝着邵珺弯起嘴角:“那就少说话,学生仔。”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山林,半晌,才放低声音转开了话题:“林鹤心,岳津渡也不在了。”
林鹤心沉默了几秒,才诧异地开口。
“蔺君仪不是没死吗?”
“……重点不是这个,”邵珺的思路被突兀地打断,他重新看向手中澄澈的酒,“我们那时约好毕业后再聚,一起喝场酒……”
“你还没毕业。”
“……”邵珺突然不想说话了。
见他失语,躺椅上的女孩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抱歉抱歉,阿珺,是我的问题,”林鹤心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调节一下气氛,你接着说吧。”
邵珺还想再煽点情,结果自己也实在憋不住笑,把脸埋进了胳膊闷笑了几声,才重新抬起来:“这好歹是葬礼,配合一下。”
林鹤心伸了个懒腰:“别装了,你又没那么伤心。”
笑声渐息,邵珺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我看见温眉来了,那个什么岳鹏池也来了。岳津渡刚走,岳家就张罗起过继的事情了,又有多少人真心实意地在为他伤心呢?”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我都不敢去见岳叔叔和梅阿姨,我怕他们伤心,又怕他们不伤心……”
“岳津渡本人估计不会伤心,若是在天有灵,他可能会觉得这场面无聊至极。”
“你说得对。”
邵珺又闷了一口酒,涩得发苦。
说实话,稷城的蒲公英酒是出了名的难喝,当初刚成年的四个人硬是不信邪,喝完了一箱,才意识到它真的一点都不好喝。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水,低下头:“不过,我在想,蔺君仪真的不来吗?听说进化号和受洗者都来九涟抚了。”
林鹤心躺回椅子上,望着头顶青绿青绿的天空。
“如果他真的愿意回苍穹的话,一定会来的。”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顿了顿。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我昨天遇上进化号的成员,他们说是来九涟抚参加葬礼的。”
加上进化号和岳津渡所在的考察队同时出现在两个月前的STS-9527星系,林鹤心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受洗者,进化号,军委会……为什么偏偏是在岳津渡葬礼之时齐聚九涟抚?
难道那个家伙真的和星际海盗有交情?
皱起眉头,林鹤心仰头又是一口酒,手中的杯子彻底空了下去。她正打算给自己再续一杯,却对着半空的酒瓶愣住了。
“等等,我们喝了这么多吗?”
与此同时,楼顶。
“这也太难喝了,林鹤心在你坟头供这个绝对是报复你当年骗她吃九涟抚鱼肉沙拉的仇……”
“姓蔺的你别吐我家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