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语馨急急忙忙赶来,搀扶起方柏。
“你那边怎么样?怎么下来了?”
“还不是看你一直没回来!”乔语馨皱着眉头,“你又干什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说来话长啊……”
方柏被扶着离开,一路上慢慢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比起方柏,乔语馨可谓是平静得不行,几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初决定层数时,方柏便是考虑到了不同楼层的危险程度,才把她推去了五楼和七楼。
当她们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随意洗漱后便关灯睡觉了。
在十一点前的最后几分钟,小黑终于姗姗来迟,赶了回来。
方柏疑惑它究竟去干了什么,但碍于刘婆婆在场,终究没问出口。
今晚没有那阵无名的幽香,而似乎全部人,都有些难以入眠。
方柏在床上来回翻身,时儿感到闷热烦躁,时儿感到阴寒入骨。
再这种不适的折磨中,方柏逐渐入眠。
第二天方柏起了个大早,和乔语馨一起草草吃完早餐便赶去七楼。
这次她想一个人进去,看看昨晚贺铭的猜测究竟是真是假。
卡着八点的时间,方柏快速将病房门拉开一小条缝隙。一转身,正看到匆匆赶来的林志宇,出于对他的不喜,方柏用力拉上房门,将其阻隔在外。
“姐姐你又来啦。”田乐优惊喜地从玩偶堆里站起,“你还带了我送你的娃娃!”
“乐优,我可以和你聊聊吗?”方柏在她身旁坐下。
方柏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尽管对方非人,但刺探一个小朋友隐私这种行为,仍旧让她感到尴尬。
“姐姐想聊什么?”
“你愿意和姐姐说说你的过去吗?”方柏柔声引导着,“不如,你以前住在哪呀?最喜欢什么玩具?或者有多少好朋友?”
田乐优天真懵懂的表情有一瞬间破裂,而这瞬间恰好被方柏捕捉到了。
“乐优,你的过去是什么?”
田乐优的眸底蓄起泪水,“姐姐,你可以不要问这些吗?我……我……”
“抱歉。”方柏轻轻抱住田乐优,任凭这小女孩在自己怀中哭泣,“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小女孩选择回避问题,是否侧面证明了他们推测的正确性?
正因为没有一个确实的回去,所以更加无法回答这些具体的问题。
田乐优梗咽着抹去脸上的泪水,用力抱住方柏的腰,“姐姐,你可以做我的姐姐吗?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姐姐。”
在方柏的视角,她只看到了一个脆弱的无助的小女孩。鬼怪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个受害者罢了。
她悲惨的过去怎么能成为自己伤害她的理由。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恶意已然攀至她的身后。
若是她更强些,或者对鬼怪的感知力能敏锐些,她就能看到那些如蠕虫般爬动的恶意正顺着她的小腿向上;可以看到蠕虫爬过的粘液,如强酸般腐蚀着地板;能够发现,在她的颈侧,布满层层叠叠锐利牙齿的巨口已然张开。
在这房间,或者医院隐藏着的那面,杀机悄然而至。
“乐优……”无形的屠刀缓缓架上方柏的脖颈。
田乐优期待着,期待一个拒绝,期待对方违反医院的规则,好让她有理由彻底留下眼前人。
“我不想欺骗你,你愿意信任我吗?”方柏轻柔地拭去田乐优脸上的泪渍,“我想治好你,你会获得自由的。到时候你可以有很多的朋友,很多的姐姐。”
田乐优听不到满意的回答,用力推开方柏,其力气之大,竟是一下将方柏推倒在地。
天旋地转间,方柏看到房间四面的墙再次出现裂缝,黑色雾气从那些缝隙中溢出。
田乐优的状态不对!
“我离不开这里!”田乐优撕心裂肺地大吼,“你们每次都这样,打着救我出去的名义,实际上不过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命!”
“你既然想我好,你就留下来陪我啊!凭什么不留下来!”
“乐优……”方柏手足无措,她不清楚自己的哪句话刺激到了对方。
田乐优仍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大吼,尖锐的童音刺得方柏耳膜生疼。
病房开始变得不稳定,就像她们当初变成玩偶时的那个屋子般,四周变得漆黑压抑。
余光中,方柏瞥见身后房门上的绿灯开始闪烁,隐隐有转变为红色的迹象。
我去……
【12. 工作时间所负责病房的提示灯应是绿色,如果变为红色,请立即停止所有工作,并按下提示灯下方的紧急按钮。原地等待救援。】
“抱歉,乐优你冷静一下。”方柏缓缓起身,一边安抚着女孩的情绪,一边向大门后退。
她必须离开了,至少根据规则,她必须离开。
直到仅剩一步距离,方柏确定自己转身便能按到紧急按钮时,田乐优的叫喊声戛然而止,黑雾也瞬间消散,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眼前仍旧是粉红色的公主房,四周摆满了充满童心的玩偶,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被爱着的小女孩卧室。
“姐姐,你也要抛下我吗?”
远超其年龄的冷淡语调传来,方柏心下一咯噔。
这宛若暴风雨前夕的平静,似乎正在宣判她的死刑。
方柏不敢作答。
规则里写明不能欺骗病人,如今便只剩下按下按钮这一个选项。
她猛地转身,右手直冲红色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