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荷花安宁的消息已经发来一长串,都是细问涂蓝埙更多镜子的讯息,她将刚刚的猜想再打字发过去,荷花安宁沉默足有一分钟,最终发来一句:
请问您愿意接受委托,帮我们找到那枚黄金镜子的位置吗?或者制造它的人也行,定有重谢。
涂蓝埙答应了,反正归根结底和刘茂盛是同一份委托,一鱼两吃嘛。
荷花安宁利落地将六位数酬谢转给涂蓝埙,账户是N提供的境外卡号,这东西其实涂蓝埙自己也有,但现在没必要提及。
刘茂盛站起来:“咱们现在去哪?”
涂蓝埙看了眼手机,说:“普洱乡桂花镇,蜡梅街道。”
荷花安宁透露,张小槐对开好几家金店这事既有路子也有兴趣,他喜欢摆弄黄金,柜上不少黄金物件都是他从国内外淘来的,包括那枚黄金镜子。
根据买入明细表,黄金镜子在龙凤世家金店已经放了一个月,是张小槐从一家专卖老物件的珍玩网店买的,那家店被查到在卖出金镜几天后就关闭了。
最诡异的是,竟然查不到注册人信息,网站方面表示是系统出了bug。
那家店只留下一个名字:黑森林古董珍玩。
涂蓝埙不得不联想到黑森林高端百货。
那是一家鬼店,发货地在鹿城周边的普洱乡桂花镇蜡梅街道。她决定去一趟。
#
一行人当即上路,普洱乡在鹿城南面,从这过去要穿过整个市区,他们开车经过鹿城农业大学,遥遥望见食品学院实验楼的楼顶,师生们在校门口自由出入,但这里面已经没有了汤伟宁。
涂蓝埙无声地叹了口气,一路南行,顺便回便利店取了点吃的。
电脑女鬼的网络搜索很迅速:“普洱乡的茶饼特别有名,老板带回来点吧。”白小句也在桌后探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写着“带点吧带点吧”。
涂蓝埙答应下来,再次出发,捷达车半途加了次油,等到外面的天色微微染上晚霞红时,他们抵达了普洱乡桂花镇。
这个季节正开桂花,镇中金桂错落,晚风糅杂着桂花软浓的香气从车窗灌入,让人有种微醺的感觉。
桂花镇是座不大的小镇子,街道规划宽敞平直,两侧还有沿街贩卖烤红薯和当地特色糯米饭的小摊车,镇民的工作结束较大城市早,各自提着手包和菜袋往家里赶。虽然这一趟是来查鬼物的,但人间烟火的浓郁让涂蓝埙神经放松下来。
刘茂盛深深吸了口外面的味道,回忆道:“我年轻的时候还去普洱乡出过差呢,不过桂花镇倒是没来过。那时候莹莹还小呢。”
涂蓝埙仔细盯街边路牌,随口问:“刘伯伯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车内瞬间沉默,刘茂盛和N通过倒车镜对视一眼,前者打哈哈:“就普通工作,开开车送送文件,后来……”
刘茂盛的眼神变得迷茫,不聚焦地环顾四周,好像身体里穿越来另一个人,打量着这个世界,他苦思:“后来我好像被外派到另一个地方?怎么记不清了……”
他独自陷入一种恐怖的漩涡,N清了下嗓子,打断道:“聂老师回来了。”
这句话一下拉回刘茂盛,他向后一仰头,枕在座椅上望车顶棚的纹路,含糊道:“噢……”
N轻轻解下脖子挂的银链牌坠,递给刘茂盛,后者小心翼翼双手接过,N说:“刘叔,帮我查查吧。”
银色圆牌刻着一行数字,4月17,好像是生日。
涂蓝埙脑补很多,N是孤儿来的,可能那条牌链是他家人离开他前,留给他的最后的纪念品,让他知道自己是哪一天出生的。
车行至蜡梅街道的时候,一行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这里是纸扎品一条街,各种各样的祭奠品和纸扎广告成了一种文化,融入居民的生活,大多数住这的都是丧葬从业者。
他们从街尾绕进来,经过一方没有牌匾的民居院落,蜡梅树从院内探出枝条,继续往前开,街边开始摆上越来越多的纸扎样品,有纸人向他们微笑。
正好有位快递员骑着小三轮路过,涂蓝埙叫住对方,刘茂盛熟练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烟,暗暗传给涂蓝埙,她抽出一根递出窗外,打听道:“您好,麻烦问一下,咱们这条街上哪一家发快递发得最多?”
快递员接了烟,眼神往一个地方飘,但没直接回答,问道:“您打听这个干嘛?”
涂蓝埙笑了笑:“来买点东西,平时只听说镇上的纸扎一条街出名,具体哪家好倒不知道,估计销量大的手艺口碑更好嘛。”
快递员这才指了个方向:“喏,就是那家了,天天都有货发。”
他指的是一家黑木牌匾黑木门柱黑木窗棂的“黑店”。
门脸很大很宽,再一众纸扎铺子里鹤立鸡群,既比别家气派,也比别家阴森,门口立的一对迎客的红绿纸人都比别的高一截,快等身了,看着像极了人。
风吹过,纸人微微摆动,头带肩带身躯,缓缓朝涂蓝埙一行的车转过脸来,似笑非笑。
那家店的名字叫“黑家冥祭百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