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琤立时脑袋发涨,卸下包袱提着肉往厨房去,“我买了猪肉,等会做一道红焖的,剩下的再做肉末炒茄子。”
“那我把茄子摘来。”訾骄欢快地去摘墙边小菜地里种的茄子,顺带将油灯和矮凳拎回院内,关上门。
他带上茄子和矮凳,再度坐到灶膛口,和娄琤聊镇上的事。
浓醇的香气很快在锅内汇聚,源源不断地发散至每个角落,其中鲜味引人垂涎欲滴,娄二急得在厨房口打转,赶进赶出地催促。娄琤往它的饭盆里添了半勺肉汤拌匀,狗吃得鼻子里直哼哼,连抬个头都吝啬。
茄子也炒得软烂非常,油荤的鲜味混进茄肉中,再绵绵软软地包裹住饭粒,不知不觉间便下去大半碗饭。
一家子吃过饭后歇息片刻,娄琤便拆开背回来的大包袱,将买的物件一一拿出堆放到桌上,神色间隐有期待。
訾骄瞧见底下有个绘着浅黄花纹的小瓶子,伸手拿过,掀开盖子轻嗅,扑面而来的是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内里晃荡着透亮的油。
“香泽?”他辨认出是何物,歪头略显意外地望向旁边人。
娄琤忍着喉中的痒意,干巴巴道:“你用它梳头,以后头发就不会再打结了。”
訾骄轻轻笑了声,又从一堆衣物中捞出明显与众不同的一件茶白长衫,指腹触到衣料时便知不便宜,更为诧异道:“怎的买这么好的衣服?”
娄琤紧张更甚,握起拳又松开,“适合你,你穿......肯定好看。”
訾骄抖搂开衣服举高手臂细细打量,忽而拿近了,从衣领上方探出一双极为绮丽的眼睛,“那我试一下,好不好?”
说完不待回应,拎着长衫便拐进了木柜后的里屋。娄琤坐在凳子上,已然僵成了一尊泥塑像。
然而在看到里屋走出的人后,泥塑像又被对方安上了颗过于躁动的心,横冲直撞地于胸膛中发出巨大的震响。
大片的茶白底色并未掩盖些许訾骄的光彩,他的眉目仿佛越发清晰,被雪青水纹的点缀映衬出几分纯然的清美和柔软。他稍稍伸展开双臂,连嗓音都泠泠然的悦耳,“好看么,琤哥?”
他适合这样的衣服,他就该穿得越贵重才越好。
娄琤怔怔地凝视他,一时忘了说话,唯有目中色彩毫无保留透露出对眼前人的专注与沉迷。
訾骄看看愣神的男人,再偏头瞧瞧呆坐在门口的娄二,噗地笑道:“琤哥发呆了?”
娄琤猛然醒神,低下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遮掩自己的神态,“你再试试另外几套,我去给你烧热水。”随即直直出了门。
訾骄随意试过剩下的几件衣服,而后将它们收进柜子,雪青水纹长衫被压在最底下。毕竟是要在山间地头走的,寻常日子里实在不必穿太好的衣服。
晚上睡觉前,他用了少许木樨油揉搓发尖,再梳理通顺整头长发,屋内悄然弥漫开浅淡却长久留存的桂花香气。
娄琤的梦里,再度出现清澈的湖泊,湖边生出高大茂密的桂花树,树下人以修长白皙的手指梳理着长发,俏然灵动地向他投来一瞥。
*
后面两天訾骄便换上了新买的衣裤,另外两套衣裳虽普通,被他穿上身却也是妥帖清俊的,实打实是个引人驻足的小郎君。
或许是村内知晓他的人越来越多,有一日老村长上门来问,知道他是逃难过来、且娄琤又自愿留他同住后便没多管,拎着拐杖精神头十足地回去了。
訾骄仍同娄琤一道出门去地里,对方干农活时他便遛狗散步,下午再去山脚或溪边挑拣着看能不能再替晚上加道菜。他又遇见芬丫头两次,小丫头见他穿上了新衣服,头发还梳得漂亮,犹犹豫豫地想跟他说话,在原地硬站半晌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第三次遇见,趁她离开前,訾骄向她招招手,无奈笑道:“你先前是见到娄琤才跑的,怎么如今见到我也要跑呢?”
芬丫头一愣,顿觉恍然大悟,是啊,她听爹娘的话要离自家斜对面的哥哥远一点,可面前这位哥哥不是那个人啊。
想罢,便立刻捏着两只草蚱蜢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