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宴清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刘金牙被宴清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点头哈腰:“您三位里边请!里边请!”
里间比外面更显昏暗,只开着一盏仿古的油灯,光线昏黄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线香和尘土混合的味道。一张老红木方桌摆在中央,上面郑重其事地铺着一块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中央,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尊玉雕。
那玉雕不大,约莫有三十多厘米来高,通体是莹润的羊脂白玉,只在几处沁着丝丝缕缕深沉的枣红皮色。雕的是一只蜷卧休憩的狐狸,线条极其流畅圆润,每一根毛发都仿佛能随风拂动,透着一种慵懒又狡黠的灵性。狐狸的头枕在自己的大尾巴上,双眼微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引人注目的,是狐狸身下,用镂空技法雕出的一顶极小、极精致的八抬大红花轿!花轿四面垂着流苏,轿顶缀着宝珠,窗棂门扇一应俱全,甚至连抬轿的八个纸人般的小人儿都眉目宛然,只是表情呆板僵硬。
狐卧花轿!
林知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这题材本身就透着诡异。
狐是野仙,花轿是人间嫁娶,两者强行糅合,可不像吉兆。
更诡异的是,当她凝神细看时,那尊玉狐像在昏黄的灯光下,周身似乎真的萦绕着一层极其淡薄若有似无的幽绿色光晕!空气中,隐隐约约,似乎还飘荡着一缕细微不成调的唢呐声,幽幽咽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转瞬即逝,让人疑心是错觉。
墨玉戒此时在她指根处猛地一烫!戒面上的并蒂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微微流转,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心田,瞬间驱散了那唢呐声带来的不适和恍惚。
林知夏心头一凛。
不是错觉!
这玉雕果然有古怪!
而且这古怪,竟能引动墨玉戒的龙气自主护主!
宴清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玉狐像,眼神深邃难测。他并未说话,但周身那股沉敛的气息仿佛无形的屏障,将里间那股阴郁压抑的感觉冲淡了不少。
银漪则直接凑到了桌子前,几乎要贴到玉雕上,鼻子还轻轻抽动了两下,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忌惮。
“怎么样?林大师?”刘金牙搓着手,紧张地盯着林知夏的脸色,“这东西……它、它昨晚真的冒绿光了!还响!我这心里头直发毛!您看……”
林知夏没有立刻回答,她绕着方桌缓缓踱步,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几道无形的轨迹,感受着玉雕周围气场的波动。
混乱、阴郁,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顽固的悲伤执念。
“刘老板,”她停下脚步,看向刘金牙,“这东西,哪里来的?说实话。”
刘金牙被她平静却锐利的目光看得一哆嗦,金牙磕碰了一下:“是……是北边‘老狼峪’那边收上来的!一个放羊的老汉,说是在后山一个塌了的野坟圈子边上捡的!看着玉好,就……就便宜卖给我了!我真不知道它这么邪性啊林大师!”
老狼峪?林知夏对这个地名有点印象,在城北百多里外,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传闻旧社会是土匪窝,后来闹过瘟疫,死绝了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地、乱葬岗。
在乱葬岗捡到这种明显带着精怪气息的陪葬玉雕?
林知夏心中疑窦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