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嫽盛了一小陶碗的羊汤递给那侍女。
侍女有些无措地推拒道:“我怎么配...”
沈嫽竖起食指放在她唇上,悄声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说罢狡黠地笑了笑。
侍女还是不敢接过。
沈嫽指了指帐外道:“这只有你我,你我不说谁又知道?你腿上有沉珂要好好补一补。”
侍女感激地接过,背对着帷门,吹了吹气,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沈嫽将羊汤中的肚绷肉夹了出来,放在瓷碗中。羊方藏鱼的羊肉一般都用肚绷肉,肥瘦相间,软嫩多汁。
她令外寻了个青铜釜放在灶火上,待青铜釜底部的水变成水珠样子还“滋啦滋啦”响的时候,便从罐中取了块羊油。
羊油很快在锅底化开,沈嫽放入葱姜,煸出香味便将腌制好的鲫鱼放进去,按压鱼身,反复地给鱼翻面。
鱼的焦香味飘出,强势地冲入鼻腔,发出“滋滋”响声
卫谏叉的这条鱼着实大,鱼头和鱼尾都未触碰到釜底。
那侍女喝完了汤,将碗洗净后走到沈嫽身旁:“沈阿姊在做什么?”
沈嫽边给鱼翻面边道:“羊方藏鱼,公主很爱吃的。”
“阿姊得空了教教我,若下次公主想吃也就不用您亲自来做了。”
沈嫽爽快地应好。
陆续有其他侍女进来,听到不用准备公主的早膳,都松快了不少,随即便各自忙碌起来。
沈嫽将奶白地羊汤倒入釜中,撒入些许盐,挑出里面的葱姜,熬煮半刻钟后将鱼捞出放在陶罐中。
整齐地将肚绷肉放在鲫鱼身上,加入羊汤鱼汤,不再往里面添柴。
直到陶罐中发出“咕噜咕噜”地响声,她才将陶罐从灶火上取下。
她掀开陶盖,羊肉的香味肆意浓烈,如同醇厚的陈酿,鱼肉的鲜香从羊肉猛烈攻势的角落中钻出,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灵动”。
不断撩拨着味蕾。
几个侍女围了上来发出惊叹声。
沈嫽找了几块厚巾帕将陶罐包裹起来,生怕热气散出。
外面的天光大亮,她解下围住口鼻的绢布,将荠菜与鸡蛋冲洗干净,放在新的陶罐中炖煮。
羊方藏鱼所需的羊汤只有半个陶罐那么多,沈嫽没掌握好量,如今羊汤还剩下不少。
给在场的几人分了几碗后,将剩下的羊汤倒入陶罐中,足足盛满了三大罐。
她将一罐递给帐外的守卫士兵,让他给史校尉送去一碗,其余的士兵们分了。
又托一位侍女将羊汤给医官们送去。
趁着熬煮鸡蛋的时候,独自一人捧着一罐走进了卫谏的庐帐外。
卫谏与其他两位史官以及一位博士共居一个庐帐内,沈嫽在帐外轻声道:“方便进来吗?”
博士出来看到是沈嫽后客气道:“女使快进,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
沈嫽进入庐帐,轻扫一圈,帐内只余下卫谏和那位博士。
她将汤放在案几上,笑意盈盈道:“公主体谅大人们辛苦,特命我熬了羊汤赠予诸位大人。”
卫谏坐在案几上提笔写着什么,闻声抬头,与放羊汤的沈嫽对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起身。
“臣等多谢公主。”博士与卫谏齐声道。
沈嫽行了一礼道:“谢过大人。”
博士不明所以自顾自说道:“嗐,谢我们干嘛,我们还要谢女使熬的羊汤呢,哎,好久没喝了,算起来得有半年了,好想念这一口。”
卫谏手指轻轻搓捻着衣角,抬眸望向沈嫽,心中大胆猜测沈嫽这是在谢他。
但是又恐是自己多心、思虑过多,于是想从沈嫽脸上寻到答案,但沈嫽没有再看向他,与博士寒暄了两句就出了庐帐。
他视线停留在羊汤上,说不出什么情绪。
公主见到案几上的羊方藏鱼与荠菜煮鸡蛋,眼睛一亮道:“今天上巳节?”
沈嫽忍不住唇角上扬点了点头。
“阿嫽,你哪弄来的荠菜和鸡蛋?”
“荠菜是我去挖的,鸡蛋他们说是昆弥为山君公主饲养的鸡群所生。”
公主上前拉过沈嫽的手,细细看了看:“这种粗活你日后莫干了。”
沈嫽听公主关心她笑道:“公主不疑惑昆弥为山君公主饲养鸡群一事吗?”
公主道:“今日三月三,不想这些,我要好好尝尝阿嫽的手艺。”
话音刚来,门外传来一道乌孙语,众人皆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