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里应该是狄拉赫洛的体内,爱丽丝。——你看这里。」龙说得很慢,边说边指出地面上的魔法阵纹路给她看,「如果我没猜错,这艘船上刻着的便是当时人类杀死祂躯体、囚禁祂灵魂的魔法阵——它是故意被狄拉赫洛吃掉的。狄拉赫洛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类杀死,从内部击破是非常有效的途径。」
为什么?
爱丽丝跟着纹路的走向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手中的提灯进一步照亮了附近堆积的白骨:“那这些人是……”
「我想,这里至少应该有一个启动魔法阵的魔法师,他应当是知情的。其余的人无论知不知情、自不自愿都无所谓,他们唯一的用处……」
龙顿了顿,又想起了噩梦之森的封印。
那时,启动那个巨大封印的人到底是谁?
爱丽丝的目光跟着龙未说完的话语落到那些裹着白骨的衣物上。尽管布料已经褪色破败,仍不难认出这是普通士兵制服的样式。他们唯一的用处是送死吗?她叹了口气,正想去别处看看,忽然被不远处的一点反光晃了眼睛。她走过去蹲下,在堆叠的人骨之间尽量小心地找着,没多久便找到了一枚生锈掉漆的证章,上面用通用语刻着:“为奎佩黎而战”。
意思再明显不过,为这座城市,杀死狄拉赫洛。
再翻到证章背面,则是一个手刻的名字:“格雷·杜雷顿”。
她看着那个刻得又浅又歪的名字,到底没忍住说:“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恐怕没有,爱丽丝,狄拉赫洛非常厌恶人类。」
也就是说,至死方休……吗。爱丽丝眨眨眼,将那枚证章放入随身布袋里。
结合神官特蒂洛的讲解,她对海婚节的起源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四百多年前,破浪城的人民杀死了厌恶人类的狄拉赫洛,用魔法阵镇压了祂的躯体和灵魂,所谓海婚节则是为了纪念这场彻头彻尾的、属于人类的胜利——
不对。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对起源和这件事避而不谈?
她回想着神官特蒂洛的说辞,几乎是无意识地问出了盘旋在心中的问题:“狄拉赫洛……真的死了吗?”
「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囚禁祂的灵魂?”
爱丽丝想不通,但手上的信息实在太少,她既得不出结论,也找不到思考的方向。她搓了把脸,及时刹住车,开始想出去的办法。
恰在此时,手镯上的紫色蓝宝石闪烁起了淡淡的光芒,是克莱斯特发来的联络信号——这还是手镯第一次发挥它本身的作用,她犹豫了两秒,还是往宝石里注入自己的魔力,接通了这通“电话”:
“你好,有什么事吗?”
通讯那头的人似乎被她直接了当的问话噎了一下,顿了顿才开口说话:“你现在在做什么?”
“调查神殿。”
“有查出什么吗?”
爱丽丝迅速过了一遍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先拣了最没用的一句说:“你知道破浪城尊崇的海神吗?他们说,海神是唯一神的化身之一?”
那头传来了克莱斯特的轻笑声,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所谓‘化身’不过是大主神殿为了融合其它信仰编造的说辞罢了。现今,唯一神确实是这片大陆上最广泛的信仰,却不是唯一的信仰。比如说,时至今日,大部分格西伦人信仰的依然是‘时间之神’,而基亚西多地区的人同样信仰海,他们会称呼海为自己的‘母神’……你还在听吗?”
“在。”爱丽丝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克莱斯特有些无奈。在葬礼结束那晚之后他就发现了,在不假扮成其他人其它身份、她自身也没有求知欲时,她的话就会少到可怜。
也只有在提到她那孩子时,她才会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情绪,甚至还会为了它主动来问他问题。
比起自己的自由,她竟然更在乎它的生死。
孩子这种东西,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想要——
克莱斯特及时拉住了自己可谓是危险的念头。他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两声,想起了他这次联系要说的“正事”来。
“今天大公会议上的第一个议题是噩梦之森。”他说着,感到自己好像把正事说成了借口,又顿了顿,边回忆会议上各位与会者的反应边说,“有人想再次封印它,有人觉得封印它是浪费人手和资源,也有人想先进去调查调查再说……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