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周手里被塞了东西,没法去握他那只伸出来的手,只好屈膝,乖巧的回答,“你好,我叫芳周,水芳周,是芬芳的芳,周全的周。”
“以后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哥哥。”惠子逢的手依然是握手的姿势,不依不饶。
芳周懂这意思,不过她还从来没有和人握过手。紧张兮兮的把手里的东西塞进左边臂弯里,笨拙的伸了右手去触碰惠子逢的右手。
水西盯着那两只手看。明严盯着那两只手看。这场面就像是正在进行什么不得了的世纪大事一样。
水西刚说完不能在芳周面前提起惠子逢,结果人家就直接到芳周面前来了。明严虽然不懂其中明堂,但也为此紧张着,生怕出什么事故。
惠子逢温柔的主动将芳周的手握住,那一刻,两只手的主人四目相对。惠子逢的眼神是温和的、平静的,带着想要了解对方的态度。芳周却是惊诧的。这个人的手是坚硬的、温暖的,她能感受到这一刻与他,或者是把他的眼睛当成了镜子,在其中看到了自己在转变。她感受到那种体验是震撼的、绝对从来没有过的——包括她不记得的时候。
“该分开了吧!”水西按下惠子逢的手臂,强行将两人的手分开,“你要是占我妹妹便宜可就太过分了。她还小。”
“诶,水西,你说话有点过分了哦!慧同学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你不要把你那龌龊想法带到这里来。”
两人争嘴,惠子逢揉了揉耳朵,一是觉得吵,二是因为头戴式耳机戴的久了耳朵确实有点痒。
“两位,拜托两位,我还有一件事想打听打听,不知道……”
话没说完,明严催促,言语间全是谄媚,“您请,您请,您说。”
“明严,我记得芳周这件衣服是不是……”惠子逢翻出一本杂志,找到打开折起来的那一页抬头再次去确认的时候,看见水西挡在了芳周前面,目光宛如黑豹狩猎时的冷静和犀利。他又转向明严,对她提问,“这是你设计的衣服对不对?后来又在上面缝了祖母绿的扣子……”
水西悄无声息的走去明严面前,将她挡个严实。明严却不安分,推了水西一把没能推动,只好自己从水西身后走出来。
“把我都挡住了!”她讨厌自己的光被巨人挡住。“嘿嘿,慧同学,你过来一下,我和你讲个悄悄话。”
明严拉着惠子逢去了店门外,水西不好再插手,只好任由他们去了,转身坐在高背椅上,双臂架在扶手上,摆出大家长的架势,“妹妹,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能去做什么,知道吗?像刚才那个人,叫惠子逢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许靠近他,知道吗?”
说“不是什么好人”那句,水西的语调明显降低了几分。
“去帮哥哥倒杯茶来。”
那边明严拉着惠子逢出门说话,惠子逢见明严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鼓励她说,“没关系的,有什么事直说,能帮忙的我尽力帮忙。”
“其实我也很不确定,在今天看到水西那妹妹之前我没有这样的感觉。”明严难为,“我很确定水西妹妹身上那件衣服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但是今天看到了之后忽然想起来我在七年前,那时候我还在读高中,认识过一个女孩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着一件和我做的这件很像的衣服。我还记得当时是因为她穿的衣服很漂亮,所以我忍不住要和她做朋友。我很怀疑,我是抄袭的,完蛋了,怎么办?”
“你确定,七年前的那件裙子上也有祖母绿的纽扣,扣子下面刻了你的名字吗?”这一点是别人模仿不来的。因那扣子上有品牌符号。
“这个我哪能注意的到?”明严细想,“好像是有的,我记得阳光穿过那绿色的石头,就像是其中诞生了一个生命,当时觉得很美。那个女孩的皮肤特别白,特别透亮……我在说什么?更多的细节我记得不清楚了,反正是很像,这可怎么办?其实我也不记得那时候认识的朋友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认得衣服,凭我的直觉,那两件简直一模一样,怎么办?好痛苦!”
“你或许是记错了。”惠子逢从容笑着,“情绪激动,记忆混淆,我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明严半信半疑,只能作罢。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店内,正巧看见芳周和水西两人在打架。
芳周喊着,“我不做你妹妹了,放开我!混蛋!”语气极凶!
水西一只手环住芳周的腰,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也不容易。芳周用脚踹他的腿,用手抓他的脸。水西笑呵呵朝两人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妹妹其实很乖的。”
“放开我,我不做你妹妹了!救命!姐姐救命!”
“水西,你先放开她。”明严来主持大局。
“我一放开,她就跑了。”水西不听。
明严无奈,抓住芳周的手给水西看,“我抓着她呢,你先放开,说说吧,怎么回事?”
水西不好意思的抿嘴笑着,扭过了头。
“还说是我哥哥,根本就是骗人的。他把我当丫鬟使,哪有哥哥是这样的,我可受不了!我不当他妹妹了,我一个人也很好,和蔼,你在哪里?我们走。”
“别冲动,别冲动,妹妹。”明严轻轻拍拍芳周的背,“天底下的哥哥都是这副死样子,我来替你教训他。水西,你给我过来。”
水西不情不愿的靠近明严两步,一抬眼,锐利的目光射向惠子逢,“司坛,你先回去,我待会去找你。”
明严从旁边的桌上抽了铁马观花一下子砸在水西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明严继续教育,“别觉得她是你妹妹你就可以使唤她,你只有爱护年幼妹妹的责任,没有掌控她的权利知道吗?还有,你应该清楚一点,在这里,芳周不仅仅是你的妹妹,她是我的座上宾,也就相当于你的老板的家属,明白了吗?再欺负她,你就从这里滚出去。”
一通话说的重了,水西委委屈屈低着头回答,“知道了。”
“现在你们两个和好。”明严命令。
芳周看着明严脸色思索几秒,选择顺从,又看看水西,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她决定暂时就这样委屈一下自己好了。水西被迫心甘情愿的张开双臂,芳周也赏给他一个脸面,矛盾就此结束。
“等等!”惠子逢饶有兴趣的看完戏,凑热闹似的让这出戏圆满结束。只见他手上拿了一块纸巾走到芳周身边,“你裙子上沾了泥土,我帮你擦擦。”
不容别人说点什么,惠子逢已经蹲下身子,用纸巾一下一下粘干净了衣服花纹内藏着的沙土。
“诶?我们四个要不拍张照吧?纪念一下今天这个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开心的日子好不好?”
“只有你开心吧,老板?”
“别废话了!”明严喊住门口路过的人,请他帮忙拍照。
四人在画面中定格。惠子逢站在最左边,和其他三人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接下来是明严,笑得最开心,搂着芳周。房檐上有猫出没,所以芳周那时候回头了,照片上的她只有模糊的侧脸。最右边是水西,扭头向左看着,不知道目光里锁定了谁。
“这什么啊?”明严看着照片不满,但其他三人都不愿再配合了。明严只好凑合看了,把照片洗出来贴进相框,放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