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院子里的洋槐花成熟了,如今开得正好,乳白清香的槐花半开着,满满当当坠在枝头,看着煞是喜人。
楚定之知道楚婉喜欢吃槐花饼,今天一大早他就摘了一簸箕新鲜的槐花做槐花饼,槐花洗净,撒上雪白的面粉,缀上三两片翠绿的槐叶,白绿相间,芬芳可人。
槐花饼早就做好了,整整齐齐摞在盘子里晾凉,楚定之拿了一块洁净雪白的纱布盖在盘子上,防止落灰和进虫子,又从厨房的小柜子里取出一小瓶槐花蜜搁在旁边,槐花蜜闪耀着浅金色的光泽。
楚婉喜欢吃撒上槐花蜜的槐花饼,黄澄澄的槐花蜜好似流动的金色液体,沿着槐花饼的凹陷之处蜿蜒而下,咬一口芬芳酥脆的槐花饼,得到满口馥郁的槐花香气。
“哥哥,你做了我最喜欢吃的槐花饼!哥哥,你太好了!”,楚婉眼尖,一眼就看到食桌上摆着的槐花饼,她老早盼着吃槐花饼了,之前天天数着日子等洋槐花开花,念叨着让楚定之给她做槐花饼吃。
楚婉洗净手,拿手绢擦干净手,迫不及待地就跑到桌边拿了一块槐花饼放进嘴里,先是扑鼻的清香,然后是饼子的恰到好处的温热酥脆,楚婉觉得甜度不够,又拿了小瓶的槐花蜜洒在咬了一半的饼子内陷里,张大嘴嗷呜一口吃掉剩下的一半,感受到沁人心脾的花香和甜滋滋的花蜜,楚婉心满意足了。
煤球看楚婉吃得高兴,哼哼唧唧在楚定之脚边磨蹭,楚定之给煤球拿了它常用的狗盆,往里面放了一块槐花饼,煤球讨好地蹭了蹭楚定之的手心,把头埋进狗盆里干饭,尾巴不停地左摇右晃。
楚婉边吃饭,边和哥哥聊点最近发生的事,大多是在学校学了什么新内容,在医院又遇到什么样的病例。楚婉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没和哥哥说昨晚的凶险,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大清早的好时光,可不能让哥哥浪费在担忧上。
楚婉和哥哥提起来学校里新学的内容,“我们下学期要学扶桑国的一种新技术,就是冯家阿婆得的那种小腹下三寸疼的翻来覆去在地上打滚的病,那边管这个叫阑尾炎,开刀做个手术割掉就好了。”
楚婉拍拍哥哥的手,“哥哥,我和赵老师说好了,你空闲的时候可以去学校里跟我们一起学,我把教材拿回家,你要有不会的,到时候可以问赵老师。”
楚定之敲了一下楚婉的额头,楚婉嗖的一下收回手,捂住被打的地方,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哥哥,你怎么打我啊?”
楚定之根本没用什么力气打楚婉,自然知道她是装的,没理会她的表演,“打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帮赵老师值班是为什么,你不就想让她投桃报李,以后抽空多指导指导我么?”
楚婉被戳破心思,也不恼,“赵老师家里孩子还不到十岁呢,我也是为了帮她嘛!我帮她,她帮你,大家互帮互助,这不是很好么?赵老师可跟爸爸不一样,赵老师是扶桑国帝国大学毕业的博士生,她是燕京附属医科大学唯一的女教授,仁爱医院的主任医师,赵老师特别特别厉害,哥哥你和赵老师多学学,你的医术一定能更精进的。”
楚婉这话说得不假,楚父楚家声只是个普通中医,能交给兄妹俩的也不过是些他自己的从医经验,楚定之诊治小病还算得上得心应手,面对一些复杂的病症,那真的是力不从心。
楚定之是个好学的人,楚婉进入燕京附属医科大学后,楚婉就把学校发的教材和资料都带回家,和楚定之一起学,有兄妹俩都不会的难题,楚婉就找老师问,回家再给楚定之解答。
这几年,楚定之中西医结合,医术确实精进了不少,能解决的疑难杂症变多了,邻居都说楚大夫的医术越来越高了。赵卢曦也颇有收获,说从中医中获得了很多启发。
楚定之知道妹妹的心意,婉婉一直觉得楚定之是因为要养她,才没上大学,这是楚婉的一块心病,楚婉上了大学之后,不仅没有放松下来,还加倍努力好好学习,把老师讲的课堂内容完完全全整理成笔记,就是为了让楚定之在家也能学到课堂上的内容。
楚定之拿楚婉没办法,只能叹一句,“你呀!”
楚婉仰头故意露出一个没心没肺地笑。
楚定之想,婉婉要是没那么懂事就好了,要是像个真正的二十岁姑娘一样单纯,没心没肺就好了。
不要像现在这样,非要和哥哥一起把这个家扛起来。
……
*
蔺柏洲昏睡一夜,终于醒来,他睁眼就是洁白的天花板,同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儿。
蔺柏洲的思绪混沌了片刻,想起昨晚昏迷之前的事,亲信中出了奸细,事先埋伏好的人给了蔺柏洲两颗子弹后,就被他的人杀了。
不过,蔺柏洲失血过多,他很快就失去意识了。
他好像疼醒过一次,一片混沌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张脸化成灰,蔺柏洲都会记得。
那张脸跟他父亲贴身怀表夹层中的女子相片,让他母亲疯癫十几年的元凶———白玉颜的脸一模一样!
蔺柏洲一睁开眼,副官王喜乐就围上来了,“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蔺柏洲摆摆手,“疼痛还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他话锋一转,“昨天那几个叛徒处理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