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没有鸭子,过节吃得好一点儿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特别是今天虾笼子收成极好,有鱼有虾,虾个头不大,但还挺多的。陆岑川就准备去自家地里掰两个玉米,再去买一块豆腐,今夜的晚饭就能很丰盛了。
在自家地里掰了两个玉米,去买豆腐的路上,陆岑川顺着河边儿溜达了一会儿。想起之前曾经在这段河里扒到过小河蟹,尽管又小又偶然,今天故地重游,抱着阿越不死心的翻了好几块儿石头,果不其然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村里卖豆腐这家,非常专一的在卖豆腐,别说腐竹腐乳了,连油豆皮都不卖。豆腐本身也还是那么说嫩不嫩、说老不老的,陆岑川忍不住问了看摊子的妇人一句,
“大娘,您家这豆腐是卤水点的还是石膏点的?”
多么寻常的一个问题!卖豆腐的妇人听她这么问,却登时露出了有些惊恐的表情,看着她结结巴巴的答到,
“我……我不知道的!”
然后摊子也不看了,扭身进了后面的屋子。
陆岑川:“……”我是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吗……?
陆岑川一头雾水,她只是想打听打听这豆腐点的什么卤,为什么会这样要嫩不嫩要老不老的,是犯了什么忌讳?而且她这样小姑娘带着婴幼儿的组合,不最是人畜无害的吗?哪怕提到了什么奇怪的话题,怎么会怕成那样啊?
她正想不通,没注意迎头碰见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广胜,差点儿撞上。
还是广胜反应快,赶紧稳住身形停在她面前,异常紧张的招呼她,
“玲……玲子!”
陆岑川:“……”这么紧张,你说你没做亏心事我都不相信啊。
陆岑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广胜冷汗都要下来,才开口叫他,
“广胜哥,干嘛呢?”
广胜紧张的四处瞟了半天,才定下神来回话,
“呃,没干嘛啊!你,你呢?”
陆岑川看着这平日里还挺机灵的青年满身的欲盖弥彰,慢条斯理的答到,
“买豆腐呀。”
听她这么回答,广胜跟找到主心骨是的,赶紧接到,
“哦,哦!!对对!我也是来买豆腐的!我娘叫我买块豆腐来着!”
“诶,张婶子呢?张婶子?这豆腐没人看?”
陆岑川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慌不择路的遮掩,等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里出来一个人。不是刚刚看摊子的大娘,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梳着姑娘家的发饰,所以是还没嫁人了。
这女孩子衣裳很旧,但还算干净利落,低着头,快步走出来切了一块儿豆腐塞给广胜,差点儿钱也没接,头埋得更低,转身就回去了,独留广胜一个人捧着豆腐看着别人离去的背影。
陆岑川哪还能有不明白的呢?
青春啊!
过了好一会儿,广胜才回过神似的收回目光,然后转身就看见背后的陆岑川,一脸的看好戏。
“呃……玲子……”
“害什么羞呀广胜哥,不是说了吗,祝你娶个好媳妇儿呀~?”
广胜的脸色一时变得精彩,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拧着眉毛把陆岑川拉的远了些,压低声音说,
“玲子,千万别说出去,啊!”
见他脸上压抑纠结,陆岑川就闭嘴点头表示同意,广胜大松口气,
“哥记着你这份情!”说完就急步走了。
陆岑川站在原地,默默回想了一会儿刚刚那三人的表现,觉得这里面有个村里人喜闻乐见能传好多天的大八卦。但想想刚刚广胜那张愁苦的脸,看在是平日里一起插科打诨的小伙伴儿,还是不幸灾乐祸的看好戏了吧。
不管广胜,陆岑川回家做饭
洗米下锅熬粥,把鲜鱼片成片儿,虾子去壳挑线,虾背开刀,各自稍作调味腌渍,虾仁儿里抓一点点淀粉。两个玉米下锅煮好剥出玉米粒,热锅下油,虾仁儿滑炒,变色后下入玉米,调味翻炒出锅。
豆腐切厚片,温盐水稍泡,虾头榨油,豆腐沥干下锅煎至两面金黄,加水闷煮,调味收汁儿。
待到米粥熬好,把腌好的鱼片拌进去,烫熟起锅,放两撮葱花点缀,最后一道鱼片粥也就完成。
做好晚饭陆岑川又到后院去折腾。
说到底,在她心里,中秋的活动除了吃月饼也就是赏月了。为了能舒服赏月,陆岑川规整了后院一块儿开阔的地方,用干草垫底,旧褥子铺衬,再把小炕桌在上面垫高,生生摆出了一个能躺能坐的阵势来。
这番辛苦没有白费,就着天上明月清辉,一顿晚饭吃的着实是香甜。
但拜月这事就别指望她了,吃好了饭就带着阿越在外面玩耍。直到月上中天,陆岑川把几个月饼葡萄摆出来,跟阿越对看了半天,也不知还要干嘛,只好说,
“唔……吃吧!”
“……啊呀!”
阿越都冒出双音节了,可见也是看不下去。
但月饼做的还是很成功的。
果馅清甜,糯皮香软,因为用的是整颗葡萄去籽,经过两次轮番搅拌,还是能吃到整块的葡萄果肉,让舌尖为之一振。
月饼的个头不大,只比阿越的小拳头大上一圈儿而已,自己做的用料知根知底,一大口葡萄和冬瓜,陆岑川觉得全吃了也没什么,所以看阿越吃的投入,就任由他吃了一整个。
结果今天晚饭本就丰富些,又吃了几个葡萄,阿越的小肚子撑的圆滚滚的,摸得陆岑川直乐。阿越不乐意的反抗了一会儿,就被摸得顺毛了,昏昏欲睡起来。
陆岑川看着天上的圆月给怀里的小娃揉肚子。
晚风吹拂草叶,牵动层云,月影撩动下,不远处的老虎山像一个有棱有角的黑洞,吞吃着天地间的活力,使得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啾啾虫鸣仍在,似乎只有这些山林滋生的精灵,能得它的恩泽网开一面,放肆人间。
转回头看那轮冷清清的圆月,陆岑川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一件事,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已经睡眼朦胧的阿越,又轻轻拍哄了一阵,待他完全闭上眼睛,陆岑川才慢慢的自言自语到,
“我小时候有一回中秋,月亮特别好看。”
说完了自己低声吐槽了一句,
“当然了,污染那么严重,没有这里这么好看。”
除了阿越身边再无他人,虽然阿越能听懂自己说话,但此时不是也睡着了吗?陆岑川说起话来就没什么遮掩,
“好看到什么程度呢?”
她习惯性的拍抚着怀里的小娃娃,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就像今天这样,让我以为自己明白了‘人隔千里路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的意思。”
“然后我就去把签名改成了‘明月千里寄相思’,来假装自己很有情调。结果可能是太激动了,手一滑就给写成了‘明明千里寄相思’。”
“后来被人发现写错了字,因为真是太糗了就不肯去改,以至于还有朋友特地来打趣我,说既然死不认错,那只好改名叫明明,免得没了明月,也不知要谁来寄相思。”
“真是强词夺理!明明还可以用千里来寄相思呀!”
想来年少之时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都还能写错字。
“现在才是明明千里寄相思呢……”
她又看了好一会儿月亮,最终还是笑到,
“从今天起改名叫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