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借食盒的理由,见了杨桥之后陆岑川是这么说的,
“你对甜豆脑的美味不能理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让你心动的那一碗。”
“……胡诌什么呢?”
看杨桥的表情就知道这套说辞不是很能让人接受,陆岑川咳了一声正经到,
“我做了豆脑,借你食盒一用,还你的时候顺道带给你尝尝。”
“嚯,动作够快的啊!”
听她说已经把豆腐做好了,杨桥也不等她来还食盒了,答应了一声就要跟着走人。还是陆岑川跟杨大嫂解释,说是请他看看能不能像凉皮一样拿到城里去卖,不是白吃,才为他逃过一顿数落。
“你这整天借食盒的,回头给你做一个。”
“好呀。”
听她依然是答应的这么利落,杨桥低头看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客气客气?哪怕是假装呢?”
“我请你吃东西的时候你也没跟我客气啊。”
“……我第一回是客气了的。”
“后面的呢?”
杨桥也咳了一声,
“你我之间哪需要这些虚礼!”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杨桥:“……”
这破孩子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一起吃了不少东西,陆岑川也算了解一点杨桥的口味。他虽然老是嚷嚷着要吃点心,但其实并不偏好甜口,以过往来看,喜好咸鲜之外说不定还嗜辣,不然也不会提出要给凉皮里面加辣椒的事情,所以本来是想着还食盒的时候再做点咸口的给他送过去的。
不过如今他跟过来了,陆岑川就推荐了一下自己做的糖水,
“你又没吃过我做的,一棒子打死所有的甜豆脑可不好。”
“……竟有些道理。”
杨桥嘴上认同,实际还是不太甘愿,陆岑川也无意勉强,就说,
“或者等我给李大娘送了回来再做咸的,你先看着阿越吃。”
杨桥看着她把清亮的糖水浇在白嫩的豆脑上,踟蹰了一下还是叫她先去给李大娘送,回来再说。陆岑川点头往食盒里装了三碗,想了想又把葡萄酱拿了出来,舀一勺放在豆脑里,听阿越朝她咿呀,知道这正和他心意,笑着往他碗里多放了一些。
杨桥看着晶莹的葡萄酱陷进如云的白豆脑里,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果断要求,
“……那什么,给我也一碗吧。”
陆岑川:“……”你意志力也太薄弱了吧!
给轻易被诱惑的秀才郎也摆了一碗,陆岑川才赶紧捧着食盒往李家去。
豆脑送到李大娘手里,老太太尝了一口就连连称好,吴梅花拧着眉毛眼睛,噎着气吃着碗里的豆脑。
自从上回她在城里买卖不顺,对着陆岑川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陆岑川送的东西就吃,来帮忙干活就接受,既不再装腔作势的假亲切,也不再同过去般敌意外漏,总体来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陆岑川觉得这样挺好的,只要吴梅花不来招惹自己,谁不乐得井水不犯河水呢。李宝柱此时没在家里,不知是在地里还是场上干活,东西送到就也不多留。
等陆岑川再进家门,就见杨桥跟阿越在分着吃那罐子葡萄果酱,俩人面前装豆脑的碗连点儿汤底都没剩。
陆岑川:“……”说好的不爱吃甜豆脑呢?
“阿越留着点儿肚子啊,晚上还吃饭呢。”
虽然她是觉得阿越小肚子圆滚滚的很可爱,不过要是把这小家伙笑恼了,他还得先自己跟自己怄气,吃撑了也不好受,还是悠着点儿的好。阿越见陆岑川回来,立马放下勺子朝她伸手,倒是杨桥在再吃一碗豆脑和留着肚子蹭晚饭之间摇摆了一会儿,犹豫到,
“我觉得我再吃一碗也可以。”
“……你这么大人了再吃几碗我也不管,反正撑得难受自己跑圈去就行。”
杨桥对这话中奚落毫不在意,还深以为然的点头到,
“有道理。”
路过杨桥,陆岑川进屋翻出做好的豆腐,揭掉木盒纱布,切开看里面凝结的怎么样。切面光洁细白,入手滑嫩软弹,阵阵豆腐香气飘逸而出,杨桥捧着第二碗甜豆脑跟在陆岑川后面,诧到,
“这么细嫩?”
陆岑川对这成品颇为满意,但想到一上午的忙活,还是有些抱怨,
“磨了三遍滤了两遍,一上午就折腾出这么一块来,也就能顶得住自家吃。”
杨桥闻言咋舌,这块豆腐不过一尺见方,两寸来厚,竟然做了一个上午?看着这么细嫩,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要是不好吃,哪对得起这费的功夫?
陆岑川不知杨桥心中所想,只是对比之前买豆腐的价钱,算起了能得多少利润。
其实仔细想想,做豆腐需要的不过是木盒纱布,更大并且专业的豆腐磨,煮豆浆的大锅点卤的大容器,至多再要个房子,如果利润足够,置办也就置办了。
嫩豆腐水分大,同样多的豆子出嫩豆腐自然比老豆腐多些,而且不是她自夸,以现在的成品看来,她比村里那家卖豆腐的做的好多了,说不定价钱贵些也是可以的。
于是就问杨桥,
“我这做的和别家的豆腐比起来怎么样?”
“看着是白嫩许多,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杨桥的回答十分中肯,但不知为什么就听出一股子先吃为敬的意思,这吃货的名头今天算是给坐实了。
不过陆岑川也是这个意思,当然得先吃了,才能评论优劣,做出判断不是?
既然准备尝尝这新做出来的豆腐,陆岑川于是动手开始做晚饭。杨桥抱着阿越站在一旁观看,已经不再为自己找更多额外的借口。
先做主食。揉面醒面,等加入豆渣的面团发好,搓成粗圆长条,切寸许的剂子,放进锅里去蒸。
再来主菜。陆岑川直接把那块豆腐切出一半,又把这一半均成四块,一块切拇指厚片,一块切大丁一块切小丁,大丁和豆腐片在温盐水中稍浸,捞出沥干。切姜丝葱末蒜蓉,几朵香菇切片,一把小青菜剁碎。
准备工作做好,直接热锅倒油,先把豆腐片下锅,煎至两面微黄、焦皮酥脆盛出,再用姜丝和糖炒汁,稍加盐酱,煮开倒进蒜蓉做成蘸汁,第一道香煎豆腐就算完成。
锅中再爆葱姜,放一半香菇片炒匀,加入大块的豆腐丁,略作调味,添一些清水,小心的用锅铲挨着豆腐丁推动,待豆腐入味,勾一层薄芡,轻轻晃勺,便是出锅。
最后烧一锅水,水开下入小块豆腐丁,等到再次沸腾下入剩下的一半香菇和青菜末,调味勾芡成汤。
切出来的四块豆腐只剩一块,这一块直接放进碗里用勺子碾碎,油盐调味,细葱末点缀,做一碟最是本味的小葱拌豆腐,给晚饭收尾。
三菜一汤连带主食,全与这豆腐有关,陆岑川轻易就做出这么些花样,让杨桥不禁啧啧。等饭菜上桌,杨桥刚把豆渣馒头掰开咬了一口,丝毫豆腥气没有不说,还格外的绵软喧腾,正要惊叹,就听有人叫门。
陆岑川赶紧去迎,见是李宝柱跟广胜一同过来。李宝柱是来还她刚刚送过去装豆脑的碗,而广胜灰头土脸的,袖子上还撕开了一条大口子。李宝柱把碗递给陆岑川到,
“广胜叫张叔打了两下,来找我借点伤药,不好弄出大动静,正好我过来,就想着借你家水洗把脸。”
张叔?村里卖豆腐那家不就姓张么?陆岑川一想就乐了,笑到,
“嚯,广胜哥,你这是偷看小姑娘被人揍啦?”
“什么!?”
李宝柱跟杨桥俱是大惊,骇然扭头看广胜。广胜脏兮兮的脸上更灰败了,看了一眼陆岑川,哀戚戚地埋怨到,
“谁偷看小姑娘啦!……而且玲子……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外人吗?”
“这也没外人啊。”
广胜:“……”
等他打理干净,四人在屋里坐下,广胜叫陆岑川一口喊破,索性也不遮掩了,直接到,
“张叔要打苗苗,我拦了两下。”
“张叔这脾气……”杨桥啧了一声,李宝柱也是皱眉,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这回?
陆岑川听得认真了几分,难道还有上回?这还是惯常了?苗苗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难道就是广胜之前看的小姑娘?
广胜叹口气,就把今天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