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从武华殿走出来,回想起方才殿内的所见所闻,饶是有些后怕,若自己非要跟宇文拓硬碰硬,说不定此刻也落得个双腿残废的下场。幸好有宇文泰出言阻拦,思及此处,杨柯忽觉喉头哽住,她竟感恩起宇文泰的施舍来了?若不是他们二人嚣张跋扈,她犯得着受这份罪?谁料想得到,碰见这二位阎王爷,借本书竟比劫法场还要心惊胆战。正嘀咕着,身上蓦地跟人一撞:“哎哟!杨姑娘恕罪!”
“不打紧不打紧。”杨柯刚说完,一股酸辣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定睛一瞧,面前站着一列蓝衣公公,个个手拎木桶,而另一只手齐刷刷地捂住口鼻。见他们一脸痛苦,她不禁好奇起来,朝桶里探头望去: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公公有所察觉,立即躬身一拜:“多谢姑娘,奴才先走了。”
杨柯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等等!”小蓝人们停下脚步,一个白白胖胖、脸蛋圆圆、活像包子的公公转了过来,微微露出捂住的嘴,问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提的什么东西,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包子躲躲闪闪地回道:“这是蚕沙。”
“蚕沙是什么?”
包子苦了苦脸,笼着嘴巴,低声道:“就是蚕拉的屎。丽妃娘娘每日要用蚕沙布袋熨关节,熨完便让奴才们赶紧拎到内务府里去处理了。”
杨柯点头道:“把这些给我吧。”
包子瞪大了眼睛,赶忙推脱:“您别跟我们开玩笑了,蚕沙这么臭,奴才们得赶紧把它处理了。”
杨柯朝他一笑:“蚕沙有药用价值,我估摸着丽妃娘娘也只是用了一点儿,这么倒了也太可惜。”
包子同身旁一个个子极高、身型极瘦的公公对视了一眼,那火柴开口道:“姑娘话说得倒也没错,可这蚕沙过了一夜,也没剩多少效用了。”
杨柯对火柴笑道:“不打紧,我不嫌弃。”说完便将他手里的木桶抢了过来。
火柴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和包子一齐看怪胎似的看着她:“还……还望杨大人小心处理。”
杨柯自然懂他们的顾虑:“放心,娘娘知道了也不会找你们算账的。若有人问,我便说是向内务府要的。”
他们点了点头,继续捂住鼻子,提着剩下的木桶往内务府去了。
杨柯也回身往前,心里暗喜,宇文泰呀宇文泰,不是神气得很么,有了这蚕沙,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正得意着,突然肩膀被人一拍,转头一看,是云昌吉。
昌吉傻呵呵地对她一笑,嘴角还未上扬完全,脸倒先是一皱,随即紧捂双鼻:“我的娘诶,你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为了防止昌吉提前泄露秘密,杨柯当作没听见,只问他道:“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云昌吉瞄了瞄四处的人,凑近神秘道:“派人问过了,殿下这几日都奉命在御前服侍,不大回去,晚上小允子那儿我也打点好了。”
杨柯这才扬起嘴角,满意地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干得不错。日后赏你!”
听言,云昌吉的脸上又挂上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回到凌薇苑,青桃见杨柯拎着个木桶回来,十分奇怪:“姑娘怎么去这么久?钦天监还派发木桶?”
杨柯白了她一眼,故作神秘道:“这东西有大用处。”
青桃好奇地走近一瞧,顿时被臭得连连后退几步:“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臭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说话间,杨柯已经用麻布将下半张脸覆住,完全不受臭味的侵扰。她将木桶里的残渣全倒在院子里的石案上,臭气顿时弥散开来。正走进院子的乐白见青桃抱头狼窜,又是笑又是奇,但没过一瞬,也被熏得退避三舍。这俩人逃得远远的,望着杨柯旁若无人地捣鼓着一堆臭物。
乐白匪夷所思地问道:“阿柯,你最近是怎么了,难道背书背坏了脑袋?”
杨柯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青桃,帮我取点儿布袋来。”
青桃正躲在房门里,结巴道:“你……你自己取吧,我手里还有事儿呢。”
杨柯无奈发笑,只好自己包办所有。忙活了一炷香的功夫,杨柯终于将机关制作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次日一早,乐白又跑了过来。她见院子里石桌上还剩了一些蚕沙瘫在那儿,便远远地不敢进来。杨柯见她在门口像个兔子般探头探脑,不禁好笑,“已经没有味道了,快进来吧。”
乐白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使劲嗅了嗅,确定没有臭味后才放心走进来。
“诶,昨日还臭气熏天,今日竟一点味道都没了。”乐白揪起桌上装着蚕沙的小布袋,脸上仍是小心。
“用火烤一烤便是。”杨柯看她拿着布袋端详,忍不住提醒道,“你若用力去嗅还是能嗅出来的。”
没等说完,她便中招了,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一团。
云昌吉刚踏进门便瞧见乐白一脸痛苦,忙上前询问道:“乐白,你哪儿不舒服?”
乐白刚缓过来了一口气,转头便朝着云昌吉使坏:“昌吉哥哥,这是阿柯特意制作的神药,据她说,只要闻一闻,便能开心百倍。”
云昌吉听了一脸稀奇:“真有这等好东西?”他靠近布袋瞧了瞧,“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痛苦啊。”
乐白辩解道:“药入了身子还需运作一段时间,哪有立即见效的。”
“是吗?”云昌吉信了她的鬼话,乐白索性将布袋拿到他跟前:“你闻闻。”
云昌吉吸了吸气:“有一股药味。”
乐白与杨柯对视了一眼,她的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你再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