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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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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是这个意思,”杨柯徐徐道,“滁州流民精于农事,正好教京城农户改良灌溉之法;咱们城里的纺织工坊,也能派些巧手工匠,教他们织锦裁衣的门道。这样一来,滁州流民可凭农耕技艺换银谋生,借纺织学习掌握新业,逐渐在京城扎根落户;而京城农户呢,跟着滁州人改良了灌溉之法,地里收成能多不少,粮食吃不完还能拿去卖钱。等到滁州流民在织坊里上手了,不仅能帮忙干活,还能把老家那边的花样带过来,和京城的样式一结合,保准能做出新鲜好看的布料。”说完,她挠挠头,“不过是我的浅见,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想法不错,”公孙扶额思索,目光满是赞赏,“你可有跟殿下提过?”

杨柯想起上次的刺杀一事,磕磕巴巴道:“上次……时间紧急,没机会和他说。若能得到大人的建议,再向伯喻提议岂不是更好?”

公孙苦笑着摇头:“户部这段时日为着流民生计之事头疼,讨论了许多回,也没给我们一个说法。”

杨柯听言来了劲:“我这就去写个条陈出来!”

公孙忙拉住她:“先别急,此事涉及部门众多,恐怕会有人从中阻拦。”她拧了拧眉,抬眸时眼中多了些郑重,“羲王那边的事暂时缓缓,反正伴读调选还有段时日,等我先去同户部商讨商讨,再来同你细聊。”

杨柯心里顿时轻快了不少,嘴上立即答应道:“好。”

公孙走后,杨柯心里又开始思念起伯喻来,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他,念及此,脚上的步伐又加快了。

残日西沉,云幕高张。

渭水河畔,李元正骑马缓行,官道扬尘处,一辆雪色马车缓行而来。车帘锦缎虽然未见龙纹凤绣,但车辕上缠绕的鎏金铜铃却昭示着非比寻常的身份,这马车正是宣王府的座驾。

李元勒缰下马,面前的马车也随即停下。车帘撩起,露出了意料中的少年容颜。

十年前,辞官的李元应诏入宫赴宴。宴席上,皇子们在生母示意下,一个接着一个,争相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学有所成。皇帝淡然处之,而百官们则不紧不慢地观赏着小皇子们的争宠。

但总有一些人,能够邀天之好,轻易而举地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七皇子出现时,大家的目光毫无犹疑地被吸引过去了。

李元这辈子见过许多人,但与芝兰玉树这四个字如此契合的,只有宣王伯喻。不仅皇帝对他尤为宠爱,就连满朝文武也毫不吝啬地向他示好。

可后来,李元在这个少年的眼睛里,看见了连自己都为之惊叹的东西。

那是一种恨意和歉意交织的情感——他抱歉着战乱带来的贫穷、疾苦,憎恨着权力底下的残忍、丑恶。

母亲的病逝、柔然的腐朽,身为敌国皇子的无力,正如他的血脉一样,将他生生撕裂。

即使李元早已抽身庙堂,但一直以来,这个少年的消息总是引他留心。

近日,滁州流民涌入京城,引发民乱。正如五年前坚持修建江堰一样,伯喻力压众议,坚持将流民就地安置。

官道上,李元翻身下马,恭敬作揖:“微臣参见殿下。”

“李先生,别来无恙。”伯喻抬手回礼,舒然淡笑道,“先生怎么从西城的方向来?”

“老朽有个酒友住在西城,回来的路上刚巧路过流民营,于是停留片刻,看了看营中情形。”

伯喻眸光微亮,语气带着敬重:“即使远离庙堂多年,先生仍是心怀苍生。”

李元捋着胡子,哈哈笑道:“少不识愁,老难忘忧。殿下抬举老朽了。”他笑声渐敛,“多亏了殿下,滁洲涌来的流民得以安生。”

伯喻拱手道:“李先生博古通今,不知对户部眼下的安置之策,可有什么见教?”

李元望着天边残云,低吟道:“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哪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话音顿住,苍老嗓音里裹着叹息,“百姓流离失所,最怕的便是无枝可依。殿下能让他们落地生根,乃为雪中送炭的良策。”

伯喻谦逊一笑:“得先生一句认可,胜过百道嘉奖。”

李元憨笑道:“殿下有治国大才,岂是我这糟老头子能指指点点的?”说完蓦然长叹,浑浊老眼望向宫阙方向,“或许,以后的大夏更要仰仗殿下了。”

伯喻眼眸微闪,浅笑颔首道:“伯喻生不逢时,未能像大哥二哥一般,得先生耳提面命,实在是遗憾。”

李元爽朗一笑:“殿下不必拘礼,往后倘若有何需要,一纸诏书,我即刻入宫。老骨头闲散惯了,早没了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他忽而展眉道,“说来也巧,老朽有一徒儿,今年入宫当伴读,不知殿下可认得?”

伯喻脸上划过一丝苦涩:“阿柯与我已是知己。她才思敏捷,不愧为先生足下弟子。”

李元笑道:“若是如此,便最好不过了。阿柯生性调皮莽撞,还望殿下海涵。”

伯喻拱手道:“先生客气。”

二人告别后,马车继续往前行驶。伯喻静坐车内,闭目养神,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袍下摆,丝绸在他掌心揉出深深褶皱。

忽然“咔哒”一声轻响,一只香囊从他衣袖中掉落,上面绣着的弯月与今日的格外相似。伯喻伸手拾起香囊,手却忽然顿住,指尖微微颤抖。

凝视良久后,他才终于解开丝绳。纸条上的字迹刺入眼帘,伯喻浑身剧震,眼神瞬间暗了下去,整个人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不知过了多久,伯喻再抬起头时,那双褐色眼瞳中已是深深的愤怒,但在那愤怒之下,是稠得难以化开的悲怆和绝望。

车外夜色渐深,远处传来梆子声响。寒夜的白霜已经暗中入侵,森森冷气匍伏于地,不动声色地占领下每一寸土地。在满身冰冷之外,唯有胸前的月牙玉佩,固执地散发着温热。

满身的冰冷之中,唯有胸前那枚月牙玉佩,固执地散发着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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