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沢田纲吉却偏偏没有时间能像以往的继承人那样,在里世界中慢慢挑选和组建自己的班底。相反,他还必须在里世界的视线发现他之前,尽可能地与自己的班底一起成长起来。
两旁的风景缓慢从眼前略过,看着沢田纲吉咬牙坚持往前跑的样子。Reborn心中叹息一声,经这一遭,看来他耍的小手段应该是不管用了。
沢田纲吉的抗拒超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眉头微皱,思索着该如何安排更多合适的家族成员到日本,以确保沢田纲吉能够顺利成长,并找到属于自己的守护者。
直到第三次路过家门,Reborn才宣布今天早上的任务完成了。
沢田纲吉迟钝地往前跑了一段,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他身上都是汗,随了父亲而常年炸起的头发温顺的贴服了大半,看过来的眼神里却带着刺。
“已经传承了九代的彭格列,应该有很多合适的后继者才对吧,为什么只能是我?”
这个问题大概对于Reborn来说是意外的,他思忖了一下,才正色回道:
“如果不是彭格列,而是其他家族的话,确实会有很多合适的后继者。但彭格列是例外的,这份例外源于彭格列的血统。”
“彭格列的直系血脉代代都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正是这份力量让彭格列始终能够站在里世界的顶端......”
力量?
沢田纲吉在Reborn的诉说声中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掌心向上虚虚抬起的双手上,它们看起来苍白而无力。那么一瞬间,他看见这双手燃起了火焰——他的双手宛若薪柴般燃烧着,然而他却没有感到一丝害怕,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带着疲惫的安心感。
沢田纲吉手心收拢,却看到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
“如今剩余的人里唯有你......”
Reborn还在说些什么,但沢田纲吉已却经完全听不见了。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询问自己——沢田纲吉,你真的对如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吗?
耳边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或许是刚刚,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对于Reborn结束的解说,沢田纲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整个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脑海中,记忆的画面以十倍速、百倍速飞快播放,如同残影般在他眼前掠过,最后抵达终点——抑或是起点。
他睁开双眼,月光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他静静地躺在这月辉里,目光正对着一棵闪耀着银辉的小树。无法分辨此刻的自己究竟是记忆中的他,还是正在旁观记忆的他,亦或者都是。
‘他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棵小树,看着靛蓝色的烟雾在月光下流淌。
一双手臂突然插入‘他们’的世界,将他揽进温暖的怀里。视线变换间,一张温柔的笑脸取代小树,占据了他全部的目光。
“纲吉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世界随着她的话语苏醒——淡淡的、属于阳光的香甜味道将他包裹。他听到角落里的老式电风扇应和着庭院里的蟋蟀声,嗡嗡地在耳边响着。
“不哭哦,妈妈一直在你身边。”
听到妈妈温柔的哄慰,感受到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揩过他的眼角,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哇——”
他大哭起来,像是终于从羊水中来到这个世界。
原来,这里是他往后所有记忆的起点。
他站在起点张望,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看不真切地薄纱,这些薄纱隔开了现实,朦胧了过往,模糊了未来。
隐约有一双妖异的双眼朝他看来,下一瞬,他从记忆中脱离,茫然地回到了现实。
“是谁?”
早已注意到沢田纲吉状态不对的Reborn一怔,看到他睁着没有焦点的眼眸四处张望,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断溢出滑落。
沢田家的栅栏门打开,沢田奈奈穿着围裙迎了出来,不料看到沢田纲吉呆呆地坐在地上。她眉头轻蹙,随后又舒展开来,上前跪坐在他身边,搂住他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纲吉。”
一如他还年幼时。
沢田纲吉闻声睁着无神地眼眸望过来,看到他灰头土脸的狼狈样,沢田奈奈轻笑着掏出手帕,一点点擦干净他脸上的灰尘和泪水。
“没关系的。”她道,声音轻柔。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妈妈都会在纲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