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一阵嘶哑的,似哭似笑的声音,随即,一支枯槁干瘦的手臂伸了出来,将试图逃跑的爷爷拖进黑暗中,再没了声响。
他起身下床,从床头柜中取出一个匣子,走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颤着手打开了匣子。
里面是一片独山玉玉佩,玉质粗劣,底色黑白交错,使得上面篆刻的“永结同心”四字,看起来扭曲又狰狞。
这是郑家祖传之物,爷爷说它可以控制女人,但要满足三个条件:“她至少对你有一点好感,否则不能生效;和她相处三个月,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最后一个条件,”爷爷严肃地叮嘱他:“千万不要弄出人命,不要让她恨你,否则不但你会招来反噬,下场凄惨,郑家的列祖列宗也会被厉鬼所害。”
爷爷说,他当年娶到大队支书家的独生女,靠的就是这个。
那个被郑宇俊称为奶奶,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曾是大队里最高挑漂亮的姑娘,备受父母宠爱,婚后却被丈夫儿子殴打、虐待,像奴隶一样被使唤了一辈子。
她的丈夫是赘婿,但她父母去世后,儿子便迫不及待地改回郑姓,孙子更是从一开始,就和她没有半点联系,她一提当年的事,丈夫便当着家人的面,两巴掌扇得她鼻青脸肿。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丈夫幡然醒悟,握着她的手,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不分昼夜精细地伺候着她,直至她带着幸福的泪水离世。
郑宇俊的父亲也大抵走着这样的路,从村里人一跃成为县局书记的贤婿,当然,母亲远比她的婆婆幸福,丈夫温文儒雅,除了出轨、挥霍,并无其他恶习。
“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你爸多顾家,每个月还交不少钱呢。”母亲数着甚至不够一周伙食的现金,满脸幸福:“我们约好了,我是大的,外面的女人谁也越不过我去。”
郑宇俊为母亲打过抱不平,但后来他明白了,这没有意义。
女人是天生的蠢物,像飞蛾一样扑向名为爱情的火焰。
不须对她们抱有任何同情心,而是要榨干她们的血肉,铺垫进身的阶梯。
而代价,仅仅是一点虚幻的甜头。
所以,有人告诉他奉嘉禾的母亲是谁时,郑宇俊兴喜若狂,就像小说里的主角,终于等来了开篇的机缘。
他没有犹豫。
“死在里面了啊!”女人用力敲着厕所门:“赶紧出来,我要上厕所。”
她的声音打断了郑宇俊的思绪,他露出厌烦的神色。
比起奉嘉禾,女人又老、又丑、脾气暴躁、黑历史多得像长江水,完全上不了台面,这令他后悔逼死奉嘉禾。
但郑宇俊眼下别无选择,在玉佩帮他完全控制女人之前,他还得好好哄着她。
他收拾好,露出笑容,打开洗手间门:“亲爱的,早上好。”
女人踹了他一脚,径直走进洗手间:“下午剧本杀缺人,你来凑个人数。”
“亲爱的,我不能随便脱岗的。”郑宇俊吸了一口气:“要不你找……”
女人回身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这工作是本小姐赏你的,还能比本小姐的事情更重要?”
“来不来。”女人又扇了他一个耳光,语气嘲弄:“不来,你就专心致志地去上你那个班吧,两条腿的男人,天下多的是,别人还没有麻烦的前女友。”
“……好。”郑宇俊脸皮有些抽搐,但还是绷住了。
比起被羞辱的难堪,更令他在意的是,他催动了玉佩的力量,可已经被控制了一半的女人,却没有受到影响。
郑宇俊看了一眼手中的匣子,不安的思绪开始膨胀。
夏天是气象局的旺季,假并不好请,郑宇俊推说自己不舒服,好说歹说,科长才同意放他一马;结果还没拿到假条,女人就闯了进来。
“怎么还没好!”女人戴着墨镜,语气不耐烦:“狗东西屁事真多,叫你出来玩怎么这么磨叽。”
办公室立马安静了下来,一向看他不顺眼的李小雨张嘴嘲讽:“哎呀,原来是相思病,要和女朋友贴贴才能好呀。”
女人:“你算哪根葱,关你屁事。”
“这里是公务单位,你贸然闯入,”李小雨伶牙俐齿:“谁知道是不是间谍来窃取机密气象数据。”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郑宇俊脸皮烫得快烧起来了,赶紧把女人拉走,称得上低声下气:“走吧,快走吧,等下耽误时间了。”
一直到剧本杀开始,他四肢都还是软的,人也心神不宁。
“到你了,快问啊。”女人催促他。
郑宇俊拿到的角色卡是忘却前尘的旅人,要询问紫姑找回自己的身世。
角色卡上煞有介事地介绍了扶乩的禁忌,郑宇俊却没有心情研究,心不在焉地从角色卡上截了一句:“我的死期是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