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就是将他圈禁在冷宫里,做那榻上承欢的禁脔?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身为相府庶子,他曾想过入朝为官,报效君恩,结果却被生父硬生生斩断前程,利用后又抛弃。
不得已嫁给圣上做君后,杜若卿也想过互相扶持,将心比心,结果却被圣上苛责冷待,废了名分又打入冷宫,仅剩的一点尊严,也被李承乾碾碎揉烂,践踏在脚底下。
圣上现在说心悦他,就好比杜逑站在他面前,同他说为父也曾在意过你一样,可笑又可悲。
杜若卿不愿再看李承乾一眼,将头偏向一旁。
没有顺着圣上的意,惹得圣上动怒,少不了又是一顿磋磨。
可杜若卿已经自暴自弃,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他受着就是了。
“卿卿,对不起,以往是朕的错,朕向你赔罪。”李承乾最见不得杜若卿这副神情,跟上一世投井后心死如灰的模样如出一辙。
莫名的恐慌在胸腔中蔓延,让他心乱到极点。
“卿卿,为什么不看朕?你不要厌恶朕。”李承乾厚着脸皮挪动位置,继续往杜若卿面前凑。
他伸出手,可怜巴巴勾住杜若卿的一根小指,哑着嗓音低声恳求:“先不要急着回绝,听朕把话说完好吗?”
杜若卿试图抽回手,却发现李承乾攥得很紧,他抽了两次没能成功,无奈只能放弃。
李承乾也不敢再得寸进尺,就着这个姿势,做低伏小道:“卿卿,你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将前尘往事娓娓道来。
“卿卿,你看朕现在是不是很风光?可朕坐了十二年傀儡皇帝,身不由己,就连你,也是杜逑那个老匹夫逼朕娶的,堂堂天子被迫迎娶男后,史无前例,像把利刃永远把朕钉在耻辱柱上。”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他们无法避开,因为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他们最初的结合,并非你情我愿,这种错误的开始,像根磨不平的尖刺,扎根在二人的关系中,时不时跳出来作祟,唯有忍痛将其彻底拔出,暴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才有痊愈的可能。
闻言,杜若卿缓缓抬眸,目光怔怔的望着李承乾。
他微微启唇,似是有话要说,临到嘴边却只剩下一片沉默。
有些难言的隐痛,他根本无处倾诉。
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李承乾也不气馁,抿了抿发涩的唇角后,干巴巴的继续道:“卿卿,一开始,你在朕心中并不是你,而是杜逑庶子,是那个老匹夫妄想操控朕的工具,是他强加在朕身上的屈辱。”
心里揣着这样的怨恨,他怎可能善待杜若卿?所以君后入宫当日,该有的礼制,他一样没给,把人晾在偌大的凤仪宫,让杜若卿枯等到深夜,他则独自坐在御花园里饮酒。
“卿卿,那一晚,喝多了只是借口,朕只是借着酒醉逞凶罢了。”李承乾声音艰涩的承认了自己的卑劣。
他最后是被宫人扶进凤仪宫的,踏进宫门后,他先是一脚踹翻龙凤喜烛,命人熄了祈福用的长明灯,然后把人从床上拽下来,粗暴的扯掉凤冠,撕碎衣衫,强闯进身体里,边虐待边骂卿卿是……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这哪是在入洞房,分明是在施暴?还好他最后说的话没有应验,不然李承乾死都无法原谅自己。
那一夜太混乱了,现在回想起来,杜若卿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挺下来的。
只记得当时身下流了好多血,那夜过后,周身没剩下一块好肉,大片的淤青,惨不忍睹。
他接连高烧好几日,身边却连个递水的丫鬟都没有,若不是被扣留在掖庭的翠英听到风声,拼死闯进凤仪宫,他怕是已经死在榻上。
杜若卿痛苦的闭了闭眼,忽觉得头针扎一样的疼,视线也跟着天旋地转,整个人一头栽进李承乾怀里。
“卿卿,你怎么了?”事发突然,李承乾慌忙把人搂紧,声音急切的朝门外喊道:“来人,快宣太医。”
杜若卿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有些空洞,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李承乾还是捕捉到细微的呢喃:“圣上,别……罪臣无碍,不用……宣太医。”
只是有些头疼,捱过这一阵便好了。
太医来了肯定要把脉,他的腕上密密麻麻全是吻痕,杜若卿不想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外,还有其他人看到他身上的痕迹。
“好,你没事便好,朕听你的,先不宣太医了。”李承乾转头朝推门而入的下人们吩咐道:“都下去。”
宫女和太监们听到圣上的命令,立刻躬身退下,房间内再度安静下来。
李承乾拉过怀中人的手,用大拇指的指腹用力按压杜若卿手背骨桡侧的合谷穴。
这是他上一世专门跟太医学的,能帮杜若卿缓解头疼。
“卿卿,好些了吗?”
“多谢圣上体恤,罪臣感觉好多了。”杜若卿白着一张脸,挣扎着想从李承乾怀中起身。
头疼是他的老毛病了,因小时候被嫡兄推到冰湖里,后来人虽救回来了,却落下头疼的毛病。
平日里还好,但只要情绪太过激动,就容易眩晕。
他刚才回忆与圣上合卺的那晚,一时间太过惊惧悲恸,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