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楚风眠慢条斯理地摘下皮手套,露出白皙修长的手指。
“身为深入邪神教会的卧底,你需要比任何异教徒都冷酷,都要强大,不管是实力还是心灵上的。”楚风眠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教导一个不听话的学生。
他拎起异教徒的头发,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睡觉:“首先,要让他害怕你胜过害怕他的神。现在我来教你几个威胁手段……”
“比如,先往目标太阳穴钉入生锈的钢钉……”楚风眠的声音很轻,随着夜风飘散,死寂的废弃小区里响起异教徒断断续续的怒骂声,以及黑袍年轻人时不时响起的抽噎声和偶尔夹着的“好的,我记下了”。
足足五分钟过去,楚风眠说得口干舌燥,不耐烦地拎起异教徒的后颈,语气开始加重,“或者一节节掐断颈椎,你表现的样子要像折断一块饼干那样随意轻松。”
说完,他随手把异教徒往地上一扔,看了眼手机,好极了,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距离零点还有半小时。
楚风眠烦躁地扯松袖扣,发现上面沾着可疑的紫色粘液——该死,刚刚粘上的!
“现在换你。”他转头拎起疯狂记笔记的黑袍年轻人,“随便说点狠话。”
“那个……请、请把教典第三页的内容背诵一遍?”年轻人对着满脸嘲讽与不屑的异教徒举起小本子,“背错的话……就……就罚抄十遍?”
空气突然凝固。
异教徒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由于被踩碎的胸骨,呼吸急促而困难,但依旧挣扎着发出嘲讽的声音:“天啊,多么乖的小宝宝!看看你旁边这位同伴难看的脸,赶紧回家躲在你妈妈背后吧,不然恐怕要挨一顿毒打,说不定那生锈的钢钉,断裂的脊椎会发生在你身上!”
黑袍年轻人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旁的前辈。
楚风眠的表情的确很难看。
黑袍年轻人羞愧地低下头,“对、对不起,我以前过的都是现代校园恋爱那种剧本。”
异教徒脸上逐渐变得阴沉而恐怖,他冰冷地凝视面前的两人,一个熟悉,是刚加入他们教会一个月的新人,青涩柔弱,是最适合当祭品的羔羊——当然,他没料到这玩意居然是卧底。
而另一个人,该死的,那种力量气息完全陌生,新生的神明眷属?还是堕落的高级异种?
他飞快转动脑子,但很快骤然空白。
“算了,今晚的教学先到这里吧。”楚风眠没有去看倒地昏迷的异教徒,不动声色地就已经发动了某种特殊的傀儡手段,“接下来一周他会跟在你身边,并且绝对听从你的指令,但第七天你必须命令他自杀,或者让他跟监管局自首,明白吗?”
年轻人露出“终于下课了”的轻松表情,“放心前辈!我可是励志当红衣教主的卧底!一定会彻底铲除这个邪神教会!”
楚风眠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叹道:“注意安全,你是我们当中最有可能直面邪神的考生,遇到难题及时联系我。”
年轻人自信拍胸膛,露出了黑袍底下的卡通睡衣:“没问题,我最苟了!”
“好的,现在你可以滚去写八千字今晚的教学感悟,明天聊天室发我。”楚风眠转身,再一次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说:“那么再见,我先走了。”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黑袍年轻人傻笑着挥动的手。
楚风眠在夜色中疾速瞬移,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四十,放置在家里的感应器并未向他发出提醒,说明顾席实还没到家。
他还有时间回去。
那么现在来简单说明一下他大半夜不睡觉,非要跑出去吹冷风的原因。
首先,他和之前那个裹着黑袍、瑟瑟发抖的年轻人一样,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同属于高维世界多元快穿扮演部门,因为各自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他们不得不重新补考才能回到快穿部门。
然而,事情总是比想象中更糟糕。
由于某位监考员的手误操作,他和那个年轻人——准确来说,是整个考场的八个人,全部被扔进了一个已经封闭的高危任务世界,也就是这个邪神遍地走、眷属不如狗,空气中都弥漫着疯狂与混乱气息的糟糕世界。
而要想离开这个世界,只有两条路,要么集体补考成功,要么三次补考都失败,全员阵亡——然后以尸体的形式被运出去。
顺便一提,除他以外的那七名考生,有四名已经失败过一次补考机会,其中就包括了今晚刚刚分开的那位傻兮兮的黑袍年轻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拿的明明是“路人剧本”,却要帮黑袍年轻人搞临时教学的原因,那傻孩子拿的是“潜入邪神教会并彻底铲除该教会的调查员卧底剧本”,难度保守估计都得拿一个A。
楚风眠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穿过最后一个街口时,他开始放缓速度,同时开始清除身上的异样。
十一点五十八分,楚风眠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他放在玄关的感应器传来了震动,顾席实到家了。
他脚步一转,拐进了街角那间还在营业的烧烤店。
店里烟雾缭绕,油腻的塑料桌椅上挤满了醉醺醺的食客,划拳声、碰杯声混着烤肉的滋滋声,热闹得让人头疼。
楚风眠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冲着柜台后的老板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老板,二十串羊肉,五串烤茄子——不要辣。”
十分钟后,楚风眠正咬着吸管喝汽水,塑料门帘突然被人掀开。
顾席实站在门口,黑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环视了一圈破旧的店面,目光最终落在楚风眠身上,随即迈步走了过来,毫不介意地坐在了那张沾满油渍的塑料凳上。
楚风眠递过去一串不放辣的烤肉,贴过去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顾席实接过烤肉,声音低沉:“我以为你在家。”
“嗯哼。”楚风眠咬着吸管,眼睛弯成月牙。
顾席实的目光垂下来,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店里的喧嚣淹没:“……所以我买了蛋糕,纪念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月。”
他回想起到家后空无一人的客厅,漆黑一片的卧室,连空气都透着让人不安的冰冷,于是急着出门找人然后随手放在客厅桌面上那个浅蓝色的蛋糕盒——现在估计奶油塌得更多了。
楚风眠愣住了。
他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异教徒的惨叫和考生C的抽噎声,可那些烦躁的情绪却在顾席实低垂的眉眼间烟消云散。
他忽然觉得,今晚的奔波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天啊,太可爱了。
楚风眠忍不住笑出声,乐不可支地凑到顾席实身边,肩膀贴着肩膀,呼吸几乎要喷在对方耳畔。
他咬着音,带着几分戏谑和温柔:“没关系,晚上时间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吃。”
顾席实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