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汾背后琢磨了些什么,姜见黎全然不知,搬迁的这一段时日,她每天上午去司农寺,下午就骑着萧贞观赏的那匹西南马前往京郊,在两地之间来回盯进度,其实司农寺已经荒废了几十年,除了库房里一些农具,并没什么需要搬迁的,三两日的功夫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姜见黎日日都往京郊跑,万作园的牌子虽然已经立了起来,但也只有牌子立了起来,除了被简陋的竹篱笆圈着的两百亩地,以及紧挨着篱笆的一间临时搭建用来放置农具的茅草屋外,一无所有。
好在夏侯汾办事很快,用来营建万作园的经费没几日就拨了下来,经费一下来,万作园也开始动工了。
万作园好歹也是个中央九寺的下设机构之一,连墙都没有岂不寒碜?所以最先开始搭建的是园墙。园墙分为外墙与内墙,两道墙之间隔了一定的余地,日后万作园所有的屋舍都会建在这之间,若是站在高处看,便会发现整个万作园呈“回”字形。
姜见黎每五日都会回一趟司农寺,向夏侯少卿汇报万作园营建的进度,其余的时间要么在园中监工,要么骑着马考察周围的地形。
在拿到新园堪舆图的时候,姜见黎就发现萧贞观拨的这块地地形单一,没有山坡,没有陡崖,没有丘陵,没有沟壑,所有的水田和旱田都在一整块平整没有起伏的平地上。
这样一块地倘若属于她自己,那么一点劣处都挑不出,可作为万作园的试验田,地越好,越完整,反而不是优点,而且两百亩地实在太少,在她的设想之中,日后的园子至少也得千亩,她会想法子将千亩地一点一点从萧贞观手中挖出来,但在这之前,她得了解周围有没有符合她要求的土地。
于是姜见黎骑着马,先将万作园西边大片的地查探了一番,西边有一座百十丈高的山,山下有湖,若是将山和湖周围的地一并纳入万作园,万作园的占地便可达数千亩,为此她还刻意打听了下这片地是否有主家,结果令她十分满意。
原来之前万作园连同山、湖周围千亩地同属一个皇庄,这座皇庄原是凤临帝赐给自己的堂叔蜀安郡王的,后来蜀安郡王犯了事,凤临帝夺了他的爵位,将其全家圈禁,名下的所有产业都被收回,也包括这处庄子。
因蜀安郡王犯下的是通敌叛国的谋反罪,大晋自南北一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谋反,蜀安郡王伏罪后被废为庶人,连带着这处庄子也遭了忌讳,就一直荒废着,直到前一段时间,才被萧贞观翻出来。
了解完这片地的由来后,姜见黎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她就知道萧贞观不会那么好心地就将万作园扩大了三倍不止,感情是这片地有问题。
不过那又如何?地就是地,即便它的前任主人是个谋逆的罪臣,那同这地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地让他去谋逆的。
萧贞观想法设想地膈应姜见黎,可是姜见黎根本就不在乎,反而想着既然大家都忌讳蜀安郡王谋逆的事,没人敢收这块地,那么她将这片土并入万作园的可能岂不是大大增加了?
这么一想,她又将目光投向了万作园的东边,东边的地,不会也无主人吧?
然而结果令她大失所望,东边的地属于一个农庄,不仅有主人,主人还是个显贵。
姜见黎调转马头正欲离去,从一群身穿短曳的农人擦马而过时,忽然听见其中一人道,“也不知道那位姜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久还不来庄子上瞧一瞧。”
姜见黎翻身下马,装作欣赏天边的乌云,只听背后的人继续道,“你说好端端的,县主作甚要将这一出庄子送人?”
“听闻是那位姜娘子当了官,庄子被县主送了她当贺礼……”
农人们渐渐走远,姜见黎牵马站在田垄上,心下暗忖:世上不会真有如此巧合吧?姜见玥送她的庄子竟然紧挨着万作园?
思忖片刻,姜见黎决定去庄子上一探究竟,正好她今日想去万方楼处理交接之事,所以随身携带了地契。
庄子上的管事一开始并不相信姜见黎,直到她拿出了地契,才恭恭敬敬地将她请进庄子里。
“黎娘子怎么这个时候来庄子上?”管事瞥了眼天色问。
“去万作园路过此处,就进来瞧一瞧,”姜见黎将地契摆在管事面前,询问道,“还不知您姓什么,怎么称呼?”
“回娘子的话,小人姓张。”
“好,张管事,这几日我便回去官府更换庄子的地契,你先将堪舆图拿来我瞧瞧。”
姜见黎一直不得空,因而地契上现如今还是姜见玥的名字,也就是说,在未曾得到官府认证的新地契之前,这庄子的主人还是姜见玥,而姜见黎一开口就要堪舆图,若是张管事不给,她也怪不得他什么。
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试一试张管事。
张管事听完后,面上并没有半分犹豫之色,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手上多了一方木匣,“黎娘子,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