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萧贞观天潢贵胄,年纪虽不大,但负手走来时,中年男子莫名就矮了腰,情不自禁地恭敬回答:“小人宁杞郎,见过贵人。”
萧贞观眉眼一挑,“你怎知我是贵人?”
宁杞郎避开了萧贞观直视过来的目光,拱手道,“您瞧着就是贵人。”
青菡闻言满脸戒备,宁杞郎更加确定跟前头戴骓帽的女郎身份不凡。
“哦,我瞧着像贵人,那你再瞧瞧她,”萧贞观伸手一指,“她又是不是个贵人?”
宁杞郎瞥了一眼姜见黎,斟酌着回答,“您二位皆是贵人,比小人家都贵………”
萧贞观却对宁杞郎的回答不大满意,故意追问,“那是她瞧着更贵,还是我瞧着更贵?”
宁杞郎早知门前几人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可戴骓帽的女郎偏要这般为难他,无论他怎么答,都必然会得罪另一个,两相权害取其轻,他用眼神询问女儿宁七娘,可宁七娘哪里见过萧贞观,她连姜见玥都不曾见过,所以给不了宁杞郎任何提点,维持着低头垂眸的姿势,谁也不看。
“嗯?”萧贞观等得不耐,从青菡腰间扯下钱袋丢过去,“宁杞郎,你倒是说说,谁的身份更贵重?”
宁家住的这片地儿人口密集,鱼龙混杂,单这一间院子就杂住了七八户人家,宁家自己先闹了一番,姜见黎又来闹了一番,如今萧贞观火上浇油,这么大的热闹,街坊邻居岂有不好奇的,顾着脸面的躲在屋门后头张望,胆子大的直接站到巷中看热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姜见黎被日头晒着,面上有些发红发热,心头却止不住发寒。萧贞观再次将她当成了热闹,毫不留情地让她陷入众人的议论之中,被指指点点,被高谈阔论。
她在她眼中从来卑贱,从来低人一等,她是蝼蚁一只,可以任她随心所欲地践踏,是笑话一则,随时可以被当成热闹来瞧。
可是萧贞观就很高贵吗?
她所有的尊荣,不过就是因为她姓萧,若她不姓萧,就她这般骄纵任性,视天下人如牛马,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当然是您贵,”宁杞郎白得了一袋银子,喜得眼睛都笑得看不见了,“您贵,您一看就是,就是,”宁杞郎没读过书,就是了半晌也想不出个好词,这是一直在院子里冷眼旁观的宁十郎瞧瞧走到他身后轻声说了些什么,宁杞郎顿时回过味儿来,“县主您一看就是将门之后,天潢贵胄啊!”
姜见玥不动声色地往萧贞观身后隐退半步,“娘子,不可暴露身份。”
宁家怕是并不知万方楼易主,只是从姜府街背后的翊王府猜测萧贞观的身份。
萧贞观撇了撇嘴,放下骓帽四周的轻纱,并未否认,“你倒是有眼光,银子赏你了。
宁杞郎更加眉开眼笑,“县主大驾光临,宁家上下有失远迎,还请您恕罪!”
萧贞观熟练地抬手,“无妨,我只是路过万方楼,发现要寻的人不在,听说人来了这儿就过来瞧一瞧,”说着,目光幽幽,看向姜见黎,“没想到啊,竟有人打着翊王府的旗号在这里鱼肉百姓!宁杞郎,你放心,待她回去,必回为今日对宁家的故意刁难而受到严惩!”
“不是的,黎娘子……”宁七娘想帮姜见黎说几句好话,可是刚开口就被宁杞郎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县主您要教训下人,小人就不打扰了。”宁杞郎扶着门框,满脸堆笑,“只是小人这女儿本是在万方楼做活,实在是家中有事她才告假了几日,您看?”
萧贞观对宁七娘为姜见黎说话一事不喜,但是她自觉自己该大人大量,错既在姜见黎,她便不该为难寻常百姓,手一挥,就将方才姜见黎所定之事给否决了,“继续回万方楼当差吧,若是怕有人报复,就去馔玉楼换个活计。”
“馔,馔玉楼?!”宁杞郎惊讶不已,险些扶不住门框,“那可是在整个东市上都很有名气的酒楼啊!”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宁杞郎丝毫不顾及宁七娘的哀求的目光,忙不迭谢恩,“多谢县主,多谢县主!”
瞧着对方千恩万谢的模样,萧贞观自觉做了件好事,日行了一善,再看姜见黎满脸阴晦,立时心情大好,“免了免了。”
蠢货!
姜见黎在心里暗道一声,紧逼上前,一把抓住萧贞观的手腕,用了大力将人拖走,待青菡与姜见玥反应过来,萧贞观已经痛呼着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混账!你大胆!”
萧贞观又痛又气,拼命扭动手腕,可姜见黎的爪子仿佛一双铁爪,将她的手腕禁锢得极为牢固,怎么都甩不掉。
“你放开!再不放开,我就……”
姜见黎转过半个身子,紧盯着挣扎不止的萧贞观,反问,“你就如何?”
她生气了。
萧贞观笃定地想。
可姜见黎生日同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正生着气呢!
“刀剑不长眼,”萧贞观想到暗处保护的禁卫数不胜数,忽然有恃无恐起来,“你敢吗?”
言语之中威胁之意显而易见,可姜见黎,不吃这套。
“那么娘子就下令吧,”姜见黎凑近了,泰然自若地开口,“我赌你,杀不了我,毕竟,在上林苑你可就没能杀得了我。”
萧贞观面色骤然一变,那股有恃无恐的自信也荡然无存,姜见黎,不会真的不知死活到,要对她动手吧?!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萧贞观不得不提醒姜见黎,“可别被太阳晒昏了头!”
青菡与姜见玥急匆匆跑来,一个扶着萧贞观,一个去掰姜见黎的手。
“疼!疼!”
姜见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萧贞观疼得几乎哭出来,姜见玥见状心急如焚,她知道的,姜见黎是真的有胆量做出点什么。
“阿黎,你冷静点!”
“黎娘子,你还是快放手吧!”
姜见黎闻言凉凉地看了看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