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时没遇上什么人吧?”
说话的是个女人,从声音猜测,对方算不得年轻。
“没,我来得小心,绕着平康坊拐了好几回才敢过。”
平康坊?
姜见黎环顾四周,原来这里竟是平康坊,怪道方才跟来时,周围闹哄哄的。平康坊中酒楼众多,处处皆是寻欢作乐、寻花问柳之所。
宁杞郎来这里做什么?
“孙小郎君怎么说?”女人又问。
宁杞郎叹了口气,“五娘整日缩在承露观里,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出来,根本无处下手。”
“她不出来就将她引出来啊!”女人激动得提高了声音,“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春闱了,陛下登基初年开恩科,若是此次吾儿失了机会,还要再等两年!”
“我知道,我知道,你小声些!想让人听见不成?”
“小声些小声些,你这么怕别人知道,此事还做什么!”女人越来越激动,“宁杞郎,你莫不是舍不得你那五娘,后悔了吧?!”
“怎会,怎会,此事事关我们孩儿的前程,五娘若是能遂了孙小郎君的愿,也是她为这个家出了一份力。”
“这个家,”女人冷笑不已,“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和阿谅不过是见不得光的外人!”
“哪里就是外人,我这不正为阿谅想法子吗?”
“法子?你想什么法子?法子孙小郎君已经送到了跟前,只要他得了五娘,恩科的试题……”
“嘘嘘嘘嘘!小声些!被人听去是要掉脑袋的!”
姜见黎隐在窗台下听了半晌,越听心中越惊骇,手中的死鱼仿佛变得有千斤重,坠得她胳膊发酸。
她这是什么运道,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多管一回闲事,竟让她撞上了一回科考舞弊?
她对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还算有数,此事已不是她一人之力能调查得清的,思忖了片刻,她没有继续听下去。
踏着月色急匆匆回到王府,连手中的鱼都没来得及搁下就径直前往中庭寻萧九瑜。
“杨长史,阿姊从宫里回来了没?”
姜见黎少有这般着急的时候,杨长史以为是万作园发生了大事,急忙将她引去书房,“王上才回来不到一刻,正在书房里头。”
“快带我去见阿姊。”
萧九瑜听见脚步声,才抬起头,就见姜见黎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杨长史将人带到后,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还替二人将门掩上。
“你怎么穿成这样?”萧九瑜上下打量了姜见黎一眼,目光定在她手中那条死鱼身上,一副一言难尽之色,“这鱼是得死了多久了?你买的?”
姜见黎提着鱼赶了许久的路,此刻胳膊发酸,急着想找一处地方将鱼放下。
萧九瑜指了指屏风旁的水缸,那水缸是夏日里养荷花用的,眼下里头除了水什么都没有,姜见黎三两步上前,果断地将鱼放了进去。
“你从哪里来的?”萧九瑜丢给她一方净帕,让她将手上的鱼腥气擦干净,“宁家的事解决了?”
姜见黎摇头,“宁家的事,我一人解决不了。”
萧九瑜意外地挑眉,“又是死又是求的,好不容易让陛下在这件事上对你言听计从,你现在说你解决不了?怎么,出现了什么意外?”
“阿姊,宁家的事没那么简单。”
起初姜见黎以为,这是一个有权有势的高门子弟见色起意的案子,但眼下她不这么认为了。
萧九瑜正色起来,“有多不简单?”
“宁杞郎养了一外室,外室有子,今岁参加恩科。”姜见黎长话短说,“对宁五娘见色起意的孙茂为礼部右侍郎之子,孙侍郎恰在陛下钦点的科考官之列。”
萧九瑜眸光一滞,“阿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见黎抬手躬身,“臣以为今岁科考有学子考官舞弊,请殿下彻查。”
屋内有淡淡的鱼腥气传来,萧九瑜掩住口鼻问,“翊王府的牌子在身上吗?”
“在。”
“那就赶紧将你的鱼带走,”萧九瑜佯装扇了扇,“此事急迫,也别换衣裳,趁着陛下还未歇息,赶紧入宫去见她,将你今天做了什么听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她。”
姜见黎放下手,“阿姊不管这事儿了吗?”
她可不大相信萧贞观,此事由萧九瑜来管,她才安心。
“谁说孤不管,”萧九瑜挑眉。
明白了。
萧九瑜想拿此事给萧贞观练手。
姜见黎还能说什么。
“是,那阿黎即刻入宫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