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嘛,多历练历练也好,”萧承乾转头去询问萧贞观,“孤入城时听到城中百姓都在谈论今日亲耕礼,说你这个少年女君颇有你皇祖母当年风彩,你自己以为呢?”
姜见黎的眉头不易觉察地一皱,萧贞观虽觉这话透着怪异,但也没细想,“皇祖母之功足以彪炳史册,儿岂敢与皇祖母相比。”
“哦?”萧承乾似笑非笑,“你皇祖母有良佐在侧,你嘛,虽然眼下有阿瑜帮你,可阿瑜毕竟只是你的阿姊。”
萧贞观错愕地抬头,“阿耶,您的意思是?”
萧承乾的余光落在姜见黎身上,姜见黎似乎是没留心这边的动静,只专注地回答苏后的问话,他暗道或许是自己多心,不过有的事合该未雨绸缪。
“孤与阿蘅还未用晚膳,瞧着你们二人也不曾用过,一起吧。”萧承乾起身往高桌旁走,萧贞观急忙吩咐青菡要重新制膳,萧承乾饶有兴趣地挑了挑坨住的素面,“粮食不可浪费,这碗素面,还有这个葱炒鸡蛋,拿下去再热一热,多加两个菜就够了。”
姜见黎应声称是,“臣这就下去制膳。”
萧承乾意外道,“素面和葱炒鸡蛋是你做的?”
“是……”
迎着萧承乾打量的目光,萧贞观硬着头皮解释,“阿耶,是儿一日未曾用膳,又不想吃御厨做的御膳,这才召姜主簿入宫……”
萧承乾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都别站着了,坐吧。”
各自心怀鬼胎地用完了晚膳,姜见黎意欲起身告辞,苏后却先一步觉察到她的意图,抢着笑道,“眼下都这个时辰了,黎娘今日便留在宫中吧。”
萧承乾用帕子擦了手,附和道,“是啊,左右定坤殿无人,空着也是空着,孤与阿蘅住定坤殿,黎娘就宿在偏殿吧,吴疾,派个内侍去王府传个话,免得阿瑜和阿玥担心。”
“是,奴这边命人去传话。”
太上皇夫妇的话,便是萧贞观也违抗不了,更遑论姜见黎。
姜见黎颔首谢恩,苏后温和地拉起了她,“黎娘还是这般拘谨,一家人做什么谢来谢去的。”
“黎娘一贯懂礼数,”萧承乾点了点萧贞观,“行了,也别站着了,孤与你阿娘这就走了,你今日怕是也累,早些歇息。”
萧贞观叉手,“是。”
一路将太上皇夫妇送到定坤门北,萧贞观仍没有驻足之意,还是萧承乾出言将她赶了回去。
到了定坤殿,苏后命人服侍姜见黎去配殿安置,待人走了,她面上温和地笑意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疑惑,“阿晏,我瞧着似乎不是那回事,你是不是担心过了?”
萧承乾面上的神色晦暗不明,“阿蘅,你我的女儿,你不了解吗?”
苏后回忆了一番今日方到勤政殿所见到的情形,“贞观她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生气。”
萧承乾淡淡地笑道,“生气?她那是恼羞成怒!”
“她从小就与黎娘不对付,为此妾暗中教训过她多次,便是看在阿瑜的面子上也该对黎娘和善些,可越是教训她,她就越起劲,反而适得其反,后来妾就让阿瑜少带黎娘入宫,见不着后也许能好些。”苏后叹了口气,“自登基后,她也没少为难黎娘,都是妾往日里对她太过纵容……”
萧承乾摇头安慰,“她是你我幺女,纵容她的不止你,孤也一样,那个时候哪里能想到有朝一日,这天下江山会落在她身上。眼下说这些都扯远了,今日孤看得清清楚楚,贞观她瞧着黎娘的眼神,可算不得清白,不过孤试探了一番,她怕是自己还未曾意识到什么。”
“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苏后百思不得其解,“她们结怨已久,贞观她怎么可能会对黎娘有什么想法?”
“阿蘅,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能够让贞观从小讨厌到大,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萧承乾道,“她的目光为何只盯着黎娘一人?你看她从小到大,除了黎娘还对谁这般执着地厌恶过吗?”
苏后摇头,“那倒是不假,可即便阿晏的猜测是准确的,那又如何?母皇与阿娘她们不也……”
萧承乾打断了苏后的话,“那不一样,萧贞观她,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
苏后隐约明白了什么,“哎,阿稷,阿瑜都无儿无女,阿玦阿琢倒是有,可若立储,从他们两个的儿女中选,谁家的都不合适,这么一想,的确如你所言,贞观得有自己的孩子,否则萧氏皇位后继无人。”
“朕要贞观继承皇位,而非从阿玦与阿琢之间选择,便是怕我大晋再发生兄弟阋墙之事,贞观是唯一的选择,她的孩子,无论儿女,也都是唯一的选择。”
“那阿晏,你打算如何?”苏后担忧地问。
“贞观已经十七了,可以择婿了,趁着你我尚在,还未老得不能动弹,早些为她将此事定下来,定下来,大晋国祚才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