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如此。
清晨,祝愉从睡梦中醒来时,身侧已无人。
商褚不知何时走的,明明她睡得也不算熟,却每次都无察觉。
祝愉发了许久的呆,一刻钟后才道:“进来。”
早已在外等候的婢女捧着清水和汤药推门而入,为她梳洗。
祝愉坐在铜镜前打量自己,想起昨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王爷何时走的?”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知春一边为她梳发一边回答道,“王爷走前,吩咐奴婢告知夫人,他进宫一趟,会回来陪夫人用午膳。”
祝愉从知夏手里接过药,一饮而尽时,听到知夏幽幽道:“王爷还说了,从今天开始,没有他的允许,夫人不得踏出仙茵小筑半步。”
祝愉愣住,一股无名火从胸腔里冒出来。
昨夜明明、明明已经让他满意,让他……他还这样!
恼怒,还很委屈。
知春偷瞥她的神色,满头困惑。如果是夫人惹了王爷不高兴,所以被禁足,那为什么王爷说那话时却在笑呢?王爷平常可是不苟言笑的。
真是搞不明白。
*
乾清殿,帝王执棋,沉心与镇北大将军对弈。
镇北大将军年过四十,纵然只着便衣,不穿铠甲,也能瞧出他的英武不凡。他为人耿直,即便对面是九五至尊,也没有在对局中退让,攻势凶猛,让人无路可走。
帝王冥思苦想,迟迟没找到应对之法。
直到吴公公前来禀报,“陛下,瑞王殿下来了。”
帝王如释重负,“镇北大将军心思缜密,朕实在不敌,只好让我家阿褚来与镇北大将军一较高下。”
“臣弟……”
“朕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又无外人,何必行这些虚礼。”
商褚沉默着全了礼数,且颔首与镇北将军问候。
“阿褚快来朕身边,替朕杀杀镇北将军的威风!”
商褚上前观棋局,镇北大将军也在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他。
商褚摸起黑棋,在对面的注视下淡定落子。
局面顿时发生了改变,黑棋绝处逢生,可谓柳暗花明。
“好好好。”帝王不掩骄傲,拍了拍他的肩膀。
镇北将军些许意外,“没想到瑞王殿下还有如此棋艺,不知是师从何人?”
世人眼中,当今陛下和瑞王能有今天全是运气使然。他们在宫中无人重视,也就少年失教,所以帝王平庸实属正常。
可眼前的瑞王殿下,无论是表面气度还是内里谋略,都不像无能之辈。
被人如此问,商褚很难不想起祝愉。
“这个叫围棋!”年少的祝愉拍着棋盘对躺在草榻上的他说,“我来教你。”
“等你学会以后,我们对弈,赢了可以在对方脸上画一笔,如何?”
他答应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祝愉下不过她那个表哥,所以在他身上找优越感。
把他整张脸嚯嚯了还不够,还要扒开他的衣服,在他锁骨画乌龟,在他胸膛画猫咪。
他羞愤难当,祝愉却笑容灿烂,还威胁他,如果他敢告诉别人,下次就不给他带桂花糕了。
可笑,他会稀罕那两块桂花糕?他宁愿饿死。
可是……皇兄喜欢桂花糕。
他忍。
自此苦心钻研棋艺,发誓要赢过祝愉,把她加诸自己身上的,加倍还回去。
如今也算梦想成真,虽然不是因为他的棋艺有多高超。
商褚捏着棋子,哑然失笑。
成为她后方知,当初的她有多快乐。
“不过是瞧过几本棋谱。”
镇北将军愕然,“竟只是瞧过棋谱吗?”
“阿褚本就聪慧,在诸多事上天赋异禀。”帝王笑道。
帝王的目光扫过执棋不语的弟弟,心中感慨良多。
人人都说他们兄弟俩是运气好,可只有他知道,他这个皇位是弟弟挣来的。
当年宫乱,他们碰上受伤的太子,阿褚毫不犹豫将其一刀毙命。
他被太后选中不是偶然,而是阿褚将他捅伤,要他装作迷茫地摔在正沉浸丧子哀痛的太后眼前。
“陛下,镇北将军,皇后娘娘派人,将陆姑娘送回来了。”
吴公公的传话打断了帝王的回忆。
陆姑娘便是镇北将军的女儿,陆浮月。
“时候还早。”帝王轻轻将右手搭在了商褚肩上,“阿褚,你陪陆姑娘去逛逛御花园吧。”
“臣弟遵旨。”
*
仙茵小筑,祝愉坐在窗前,扫视外头忙碌的花婢们,心中狐疑。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感觉这些人今日看向她或者看向她这间主屋的次数尤其得多,还伴随着窃窃私语。
祝愉在镜子前照了许久,一点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可以议论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商褚突然禁足她,这些人又开始担心她要失宠了?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知春知夏捧着各色布料走了进来。
“夫人,绸缎庄将下个月制新衣的料子送来了,您看您喜欢哪种?”
祝愉兴趣缺缺,随便挑了几匹素色,“就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