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
赵映儿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自然,企图从一个明早之后便再也见不到的陌生人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这个朋友,有一个位高权重,前途无量的夫君。但是我这位朋友所在的家族,原本是计划将她的妹妹嫁给她夫君的。只是她的夫君计划成家那年,她的妹妹还没及笄,家中担心她夫君正妻的位置被别的官家小姐占了,只好先将她送去。可如今,她的妹妹马上就要及笄了。”
祝愉听得云里雾里,“若只从利益出发,嫁姐姐还是嫁妹妹有区别吗?”
“并非胞亲姐妹,我这位朋友,生母已经去世了。”赵映儿避开她的目光,继续道,“况且因为某些缘故,我这位朋友的夫君不愿与我朋友亲近。两年了,我朋友还没有诞下子嗣,婆母很是不满,且将她的妹妹请到了家中。”
祝愉好像明白了什么。
“姑娘,如果你是我这位朋友,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我……”祝愉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自然是要先稳固地位的。”
“麻烦一点,便是不择手段生个孩子,得个保障。简单一点,便是谁来招惹便干掉谁,永除后患。若人人都来逼我,我也就只能人人都对不住了。”
祝愉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还是姑母教她的宫中生存之道。
赵映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吓到你了吗?”祝愉被她的表情逗笑。
赵映儿回过神,摇了摇头。
“说胡话,开玩笑的”祝愉摊了摊手,“只是想要你开心些,弄巧成拙还真是抱歉。”
赵映儿神色微滞,“姑娘自己都不开心,竟还想着哄别人。”
夹杂雨水的寒风从久未关上的房门口灌入,掀起干净的裙摆。
祝愉不明所以,“我哪里不开心了?”说着,还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世人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姑娘的夫君却不同。可道长提起时,姑娘看起来,颇为不自在。”
“那是因为……”祝愉莫名扬声,却又语塞。
好一会儿,才嗤笑道:“我分神呢,当时心里也在为我一个朋友发愁。”
赵映儿目光飘忽,侧过身去,“那不妨也说来听听。”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以说话了,祝愉向外走了两步,站在风口,“我的朋友……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自甘下贱,做了别人的外室。”
赵映儿攥着衣物,虽心中惊讶,但没在面上表露半分。
“这两年她使尽浑身解数,得到了夫君的独宠。可如今,她那个不得已的理由已经没有了,而且她得知了一件夫君费心瞒着她的事情,也就是她的夫君,马上要迎娶正妻了。”
祝愉仰面,看向黑漆漆的天,“她想走,可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她现在有前呼后拥,十分富贵甚至可以奢侈的生活,有大多时候都对她纵容、柔情的夫君。当然这些极有可能随着她年老色衰而失去,而且她现在已经做不到像从前那样努力地去博得男人宠爱……”
“患得患失、消磨不掉的忧虑、从未消失的不甘。”赵映儿打断她的话,“这些东西一旦存在,无论是谁,都过不好这一生。”
她顺着祝愉的视线,一同看向天际,“如果是我,哪怕一无所有,也要抓住自由,做个坦荡的人。”
“如果,她的夫君救过她的命呢?”祝愉回首。
赵映儿亦侧目,迎上她的目光,“可人在感情里,先为自己着想并没有错啊。”
暴雨忽地小了。
祝愉缓缓扬起嘴角,“那这句话我也送给你,人在利益里,更应该先为自己着想。”
四目相对,此后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