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祝愉坐在破庙的门口,拢了拢自己的斗篷。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会被轻易找到的好地方,结果是个废弃的小破庙,连门都没有。
祝愉回头看了一眼,她救回的年轻男子此刻正趴在稻草上,因为伤口容易撕裂而不敢动弹。
她想了想,慢腾腾将自己的斗篷解下,盖到男子的背上。
好不容易救活的,可别就这么冻死了。
“谢谢。”男子费劲抬头,看向她,“还不知救命恩人名讳。”
祝愉在他身侧坐下,揉着腿,漫不经心道:“我姓虞。”
男子咬着牙叠着两条胳膊,垫着侧脸,方便看她,“那我可以叫你阿虞吗?”
阿虞、阿愉,真是好久没听到过有人这么叫她。
祝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便你。”她将下巴搭在自己膝盖上,“你呢?怎么称呼。”
“我叫卓安。”
祝愉将他打量,模样还挺周正,她伸出食指,在他肩上戳了戳。
“我瞧你也挺壮实的,怎么能被山匪打成这个样子。”
“架不住他们人多啊。”卓安苦笑道,“我初来京城,没想到运气这么不好。”
祝愉不解,“可是,这片的山匪前阵子已经被清剿了。还是瑞王殿下带的兵,怎么会还有漏网之鱼呢?”
卓安眸光微滞,“你认识瑞王殿下?”
祝愉目光躲闪,“你这话问的好笑,满京都谁不知道瑞王殿下。”
“你若不认识他,如何知道他手下不会有漏网之鱼呢?他又不是神仙,能神通广大到事事完美。”
“我只是听人说,他做事向来不留余地而已。”祝愉着急地解释道,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解释。
她反应过来,“怎么听你的语气,对瑞王殿下颇有微词。”
卓安亦避开目光的对视,“我也是听说,听说他残忍暴戾,屈打成招,从不给人留活路。这样的人,丝毫不值得追捧。”
“嗯。”
祝愉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卓安自然地岔开话题,“不提他了,晦气。你放心,等我伤好了,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祝愉霎时来了精神,目光灼灼,语气幽幽,“救命之恩,你要如何报答?”
“我……”卓安怔然,尽管眼前的女子脸上有着伤痕和淤青,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丽。
被如此动人的眼睛盯着,他不由得红了耳朵,低了声调,“我、都可以。我……肯定不会像你之前的夫君那样,我会对你好,不会虐待你。”
祝愉:“?”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谁告诉你我被虐待了。”
卓安呆住,“那你这伤是?”
“这是我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
“王爷,下雨了。”
修妄撑着伞来到身边,商褚站在狭窄的小路上,看着无字石碑若有所思。
“王爷!”修诀从石碑后的枝叶遮挡下冒头,“发现了血迹。”
商褚蓦然心紧。
“还有脚印,应该是夫人的。从这一路往下的痕迹来看,夫人应该是独自从这里下山,中途还摔了一跤。”
崇明卫将后山搜了个遍,终于有所发现。
商褚眉头轻蹙,“血迹?”
“王爷放心,那点血迹最多是刮伤。”修诀自信道。
谁料他刚说完,另一名崇明卫便从他身后冲了上来,“禀王爷,出口处一处草丛里发现大量血迹,但不见有人。”
“啊?”修诀立刻捂上嘴。
商褚瞳孔紧缩,“加派人手继续找!”
“是。”
修妄见状不好,忙安抚道:“王爷别紧张,那不一定是夫人的血,夫人没准只是走丢迷路了而已。”
“本王哪里紧张?”
修妄:“?”
商褚冷哼,想起昨日自己来看她的时候,她便是站在这个地方。
“她自己乱跑,发生什么都是自作自受。”
“啊,是。”
“是什么?”商褚突然回头,瞥他一眼。
修妄神色微僵,是……他多嘴。
“你带队人马跟我去找一趟之前一直给夫人看诊的女大夫,其他人继续顺着线索找,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修妄一口应下,但糊涂,“为什么要去找那大夫。”
商褚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
耳边忽然传来马蹄声,虽然听着离自己不近,但祝愉还是心中一惊。
“你怎么了?”卓安眼看她变了脸色,疑惑地问。
祝愉摇摇头,“没怎么。”
她蹑手蹑脚站起来,走到破落的窗边,循声望去。
怕什么来什么,即便不能真切地看清脸,祝愉也能断定那队骑马而过的队伍,领头的是商褚。他那匹黑色的骏马,高大威猛,她也认得。
趴在地上的卓安眯起了眼,通过门口看到了那队人,觉得眼熟,骤然冷漠。
幸好商褚没注意到这不起眼的小庙,很快消失眼前,祝愉在心底松了口气。不过那个方向,他是去仙茵小筑吗?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那队人马彻底消失。
祝愉回过头,故作轻松,“还以为来抓我的呢,吓死了。”
她一看过来,卓安立刻缓和脸色,“这凶神恶煞的,确实吓人。”
“没事。”祝愉拍着胸口道,比起对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
“不会有事的。”卓安安慰她道,“这个地方废弃很久了,很隐蔽的。除非成百上千的人一起出来抓你,否则绝不可能暴露。”
祝愉:“……”
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