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员峥一哭,陆在蘅就没办法,轻声轻语地哄。
陆在蘅一心软,陆员峥就蹬鼻子上脸,更加委屈地控诉陆在蘅最近的种种“恶行”。
譬如陆在蘅刚回来那天,陆员峥想看下他手机,被陆在蘅一巴掌拍开了。
又譬如陆在蘅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陆员峥稀罕地跑过来跟他进行兄妹俩深夜的悄悄话,八卦地问到陆在蘅有没有谈女朋友时,被凶巴巴地训斥,还让她脑子里装点有用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上气不接下气,陆在蘅毫无办法,只有拍着她的背安抚。
兄妹俩展开了小小的拉锯战,隋寂好奇又羡慕地旁观了一会儿,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陆在蘅终于注意到他,拧着眉问他又怎么了。
“我憋得慌……班长,我想上厕所。”
“……去啊,等着我抬你去?”
隋寂一阵无语,陆在蘅又补了句:
“注意点,别尿外面。”
“……”
顾不得这人转眼就变脸,隋寂几乎是拧着腿,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酣畅淋漓地释放自己。
屋外,听见动静的陆在蘅低声说了句什么。
陆员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问他为什么又骂人。
“没有骂人。现在好点了?那说说今天的事儿?”
见陆员峥点头,陆在蘅把说了无数遍的安全常识拎出来讲了讲,又单独把“不轻信他人”这一条单独强调。
他蹲在沙发跟前,轻声细语地跟陆员峥讲道理。
九岁的小女孩能明白哥哥的一番苦心,但她也有自己的认知和想法,首先她跟姥姥出去摆摊,是为了减轻哥哥的负担,其次隋寂对她跟姥姥很好,有好几次见她们被顾客为难都挺身而出……
“觉得哥哥没用,所以才非要出去吃苦让我心疼?”
被哥哥温柔地注视,陆员峥的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哥哥怎么会没用,是她舍不得陆在蘅活得像个陀螺。
“觉得哥哥对你不好,所以谁对你好就相信谁?”
“觉得哥哥管太多,所以想尽办法偷偷出去?”
陆员峥又一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拼命地摇头,让哥哥别再说了,她错了,她这就赶小隋走。
从卫生间出来的隋寂恰好听到了陆在蘅的这些话:
“有必要这样吗?非要这么……”
陆在蘅站起来,他明白隋寂未能出口的话,非要这么打感情牌,非要这么道德绑架,非要故意戳妹妹的心窝子……
他经不起陆员峥和席春光再有任何意外了。
凶不得,怀柔不行,只有让陆员峥结结实实地记住,安全最重要。
眼看着陆在蘅脸带隐隐怒气,小隋突然不乖了,陆员峥抽抽搭搭地让他们别吵架,说自己错了,再也不了。
“……小隋,你走吧……小隋,你怎么了?”
一声惊呼,隋寂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
“班长,我好难受……”
他的脸通红,身上细细打着摆子,陆在蘅走近两步才感觉他身上不一般的热气,伸手一探。
隋寂发烧了。
从厨房忙活完的席春光见状,让隋寂留下吃饭,吃了饭再吃点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
“……怎么突然发烧了?”
“我住的地方暖气坏了,有点冷……”
隋寂说完,陆员峥脱口而出:
“那就住我家吧,我们家虽然小,但是有三个卧室,你可以跟陆在蘅住一间……”
陆在蘅蹙了蹙眉,他才教育完……
虽说他明白陆员峥的“可是他乖”,意思是她能判断出好人还是坏人,在她的头脑里,隋寂已经被定性为好人。
虽然隋寂打架、趴人窗户,但是他好。
虽然隋寂惹事、一句跟踪,但是他乖。
他们兄妹俩都鬼迷心窍了。
隋寂已经被她化为安全的人那一类,所以再拿他做安全案例已经不合适,一句“可是他乖”就让陆在蘅说不出话。
眼下,三个人都在等他最后拍板。
陆员峥眨巴着红肿的眼睛替隋寂无声地说着好话,席春光已经开始找被子,隋寂更是湿漉漉的仰头望他。
陆在蘅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大转变的,隋寂一个跟踪偷窥狂最后成了大家可怜心疼的对象。
偏偏隋寂惯会发神经,目光灼灼: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班长,你放心,我的命不要了都会保护她们,所以我压根不会伤害……”
陆在蘅滞了几息,才道:
“胡说什么。”
他命不要了都会保护她们,前提有个陆在蘅。
被三道视线炽热地盯住,恳求。
陆在蘅偏开头,叹道:
“他发烧了,会传染。”
“……”
隋寂用力撑起身子,脸瞬间涨红,气呼呼地要走。
“那我走……”
“陆在蘅,你这么狠心啊……”
“她哥,又不是流感……”
房子不大,八十四米被切割成了三室一厅一卫一厨,客厅的面积就无比狭小,更别提同时站着几个人,还麻雀叫春似的呜哩哇啦,吵得人头疼。
陆在蘅捏了捏眉心,躲去了厨房。
这个家他看着管天管地,实则最没有话语权。
随他们去吧。
等他被席春光喊出来,三个人已经在圆餐桌让坐好席春光还罕见地把主位留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