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妍担心孟氏母女二人冲撞过苏夫人,她蹙着眉拉开小柜,准备帮她规整利落。
她手一顿,视线凝在信笺上,她看到了那封信上的字。
苏南星的信?
她正捏着信想放回,苏夫人却慌乱地绕过屏风朝这边疾步扑过来,一把从苏颜妍手中夺过信笺,紧紧将信压在胸口。
苏颜妍不解地看着她躲闪抗拒的姿态,猜测这信可能是苏父留给她的念想,苏夫人与丈夫感情一向很好,过度紧张也是可能的。她便安抚道:“娘,这封信我没有看,刚准备放回去呢,不会弄丢的。收好信您就好好歇歇吧,我会嘱咐门房和仆从们,孟氏她们一家再登门,一律打出去。”
她再给苏东林狠狠记上一笔,转身准备离开。
行至房门,身后的苏夫人突然开口:“妍娘,你有收到你父亲的消息吗?一晃这么多天,想来他已经……”她声音喑哑,最后的词仿佛含在喉咙里,苏颜妍一时没能听出。
她心思电转,苏南星的事牵扯着危险与阴谋,现在告诉苏夫人,只会让她平添忧惧。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还是等风波过去后再与她好好说说。
苏颜妍便说道:“娘,咱们不是说过了嘛,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呀。或许爹一时困在哪里,待他方便时一定会想着联系我们的。咱们到时候一家团聚,想想就美美的。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和爹为您担心,知道吗?”
苏夫人垂下头,没再吭声。她一向柔顺温婉,苏颜妍没多想,冲她笑笑便离开苏府,直冲城郊学舍而去。
苏东林从村子搬到京城,就是因为他有幸进了城郊学舍进修。这里毗邻京师,文风鼎盛,求学的学子们就算没能金榜题名,多少也和同窗有了一定的感情。日后或做个师爷幕僚,或回乡当个教习,多条人脉总是好的。
苏东林自然也是如此。他在学舍人缘不错,考了几次虽然没有名列前茅,在同期中也算中上资质。加上他为人温和仗义,交了不少朋友。
今日逢着学舍小考,他自觉水平较往日有所提高,正暗自得意。同窗与他交流几句,诉说对他的仰望崇拜,他不骄不躁,温声安慰几句。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低声谈论考题的学子们自觉噤声。
学舍向来要求学生依礼行事,学舍中人一般趋步前行,少有这种慌张声响。几息过后,学舍门仆小跑进来,找到苏东林:“学舍门外有人指名见您,山长让您快点过去。”
苏东林压下惊愕,对同窗点头示意后,出门随门仆到了学舍门厅。门厅内,山长正和一位女子低声说着什么,听到他来,转头瞪了他一眼。
不待苏东林行礼,便有人怒声呵问:“来得正好,苏东林,今日你指使家中女眷,闯入我家,惊扰我娘,是何居心?”
苏东林定睛一看,正是回春堂现任当家,苏颜妍。这位族妹以独女之身,在父亲失踪后赶走坐馆十余年的师兄,果然是个硬茬。
当着山长,他拿不准要不要将苏父的存在说明,也不晓得苏夫人是否将收到信件的事告知苏颜妍,一时有些犹豫。
苏颜妍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心下反感。她已经派人探过苏小香和孟氏的底了,这次她们上门,就是听从苏东林的安排。她本想着二人井水不犯河水,不想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她不由哼出气音,眼神轻蔑扫过对方,对山长说:“老先生,您也看到了,您的这位学生气短得很。我也不知是不是要向您讨个公道,怎的咱们京郊学舍教出这般不知廉耻蝇营狗苟的学生。”
事关前途,苏东林再也不能沉默无视。他知道再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山长定然要做出决定,后果不是现在的他能承担的。
他一想通,马上对山长告罪,然后对苏颜妍解释:“族妹误会良多。并非是小生唆使母亲和妹妹去府上,是我的族叔、您的父亲苏南星亲自叮嘱我这样安排。想来族妹来的匆忙,婶子没将详情告诉你,族叔的信,我已经送到贵府,族妹尽可回去详查。如有半句虚言,小生任凭山长处置。”